拒绝成长的青春——《香港制造》

丁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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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获得第十七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电影 (1997)

第十七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导演 (1997)

第十七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新人 (1997)

第三十四届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导演 (1997)

第三十四届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原著剧本 (1997)

第四届香港电影评论学会奖最佳导演 (1998)

第四届香港电影评论学会奖推荐电影 (1998)

第三届香港金紫荆奖最佳影片 (1998)

第三届香港金紫荆奖最佳导演 (1998)九七年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导演奖,台湾金马奖最佳导演、编剧奖。

九七年,《香港制造》这匹黑马让整个香港电影界为之震惊,以极低的成本赢得了巨大的声誉。她也的确是一匹黑马——情节不够离奇,布景不够华丽,演员更不够俊美。记得第一次看后,同去的几个人都说此片“平淡乏味”、“不知所云”。其实开始我也看得不大起劲,认为导演只是凭时下流行的“平民文化”胜出。直到曲终人散,一个人细细咀嚼,尤其是第二次看过,才渐渐体会出这青春挽歌的惨烈与力度。

整部影片就是主人公中秋的自述体日记。有一点王家卫的味道,但比起王充满先锋性的居高临下,陈果更流于市井,也显得更真诚厚重。中秋是个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问题少年,也可以说就是个小混混儿,整日除了打球就是打架。但他也有自己的做人原则,因此他收留了被人欺负的弱智少年阿龙,又在替荣哥追债时爱上了患肾病的阿屏,一心攒钱帮她交住院费。看似巧合的是,阿龙是被父母遗弃的,中秋先是被父亲抛弃,后来母亲也丢下他走了,而阿屏也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陈果从头至尾都在向我们展示:成人的世界是多么阴暗,他们总是不负责任地将少年欺诳,看似强壮、道貌岸然的家长们遇事却只会胆怯地缩回壳中。而整日厮混的中秋、浑浑噩噩的阿龙、在死亡边缘挣扎的阿屏,以及那个留下遗书跳楼而死的陌生少女阿珊,都在以他们特有的方式向残酷的现实做坚决的反抗,但他们都失败了。一处细节是中秋、阿屏、阿龙三人到学校把阿珊生前写的信交给她高大英俊的体育老师,可是他看都没敢看就偷偷把它揉烂了。残碎的信纸在风里乱飞,其他女学生兴高采烈跳着长绳,运动短裤下她们的小腿结实,棉袜雪白,像一群即将被屠宰的羊羔。镜头里她们跳越的动作被有意地放慢并强化,使人感到她们落地的沉重,一下,一下,仿佛都落在阿珊纤小的尸体身上。

我有点儿惊异于导演对人生的绝望态度,整部片子都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中,阿珊跳楼的镜头反复出现在中秋梦里也亦幻亦真地成为观众的梦魇。导演似乎是在以生命的早谢暗示我们,想保住纯洁的年华只有死路一条,阿珊以死捍卫了她的青春和爱情,而与她相反充满了对生的热望的阿屏却被生命拒之门外。影片的结局令人不忍淬睹——阿龙像一条狗一样被人打死,十六岁的阿屏病死在中秋身边,中秋则循着阿珊的轨迹,来到阿屏墓前,向自己扣动了扳机。四个年轻人或许能够在另一个世界自由地生活,但在这个现实的时空里,他们都找不到出路。

影片直抒年轻人与成人世界的对峙,鲜活的笑脸在肮脏的公屋楼道里艰难地绽放,这种对立如此鲜明也得益于导演大胆启用非职业演员担任主演。扮演中秋的李灿森表现得自然流畅,也许他根本就是在演绎他们这一代Made in Hong Kong 的年轻人生活吧。睁着一双混沌的眼睛在拥挤的街头游逛,他仿佛在向路人询问着他怎么也弄不明白的事——中秋在二十岁永远都不可能了解为什么母亲会为了几千块钱生活费默许父亲的金屋藏娇!他怎能明白四十岁的辛酸与无奈呢?其实他根本也拒绝明白,于是他永远二十岁,永远年轻。“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结尾处颇具讽刺地传来这熟悉的话语,只是毛泽东的豪迈在陈果的音响里被播放成了哀悼。

但我并不认为导演是在彻头彻尾地否定成年人,他对那些日复一日苟活的人甚至流露出感同身受的同情。其实,如果中秋他们不死,也会重复这样的生活。也许他至少该让其中一人不死,麻木地活下去,那样可能会有更强大的现实悲剧力量。然而他太激进,固执地让他们四个人全都壮烈的永葆青春。可是我们知道,现实世界中更多Made in Hong Kong 或Beijing 或……的少年都会继续活下去,用白纸般的青春作抵押,跌跌撞撞闯入成人的世界,他们又将变成什么样子呢?

记忆中最美的一场戏是中秋、阿龙和阿屏跑到山顶的墓地去找阿珊的坟。他们奔跑在寂静的山间,爬上墓碑大声呼喊着阿珊的名字,像几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在和同伴做着游戏。甚至连阿屏向一见她大腿就会流鼻血的阿龙掀起裙子都拍得纯真无邪,如同婴孩。我听到陈果在银幕背后叹息:是因为我们太年轻……

转自网易 影视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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