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的眼睛让我看到地狱

 

< BACK

《秘密》由法国的朋克女作家维吉妮·德彭特(Virginie Despentes)和柯拉莉·郑轼(Coralie Trinh Thi)导演,今年5月时在戛纳电影节内部首映,法文名为《Baisemoi》,英文名《Fuck me》。

庄慎之想看《秘密》,我也想看一部电影。这部电影,窦婉茹同志在很早以前在《国际电影》版上有过报道,可是她甚至连片名都没敢登出来(真不知道是什么使我们小小的编辑都自觉成为了新闻检察官)。当时的新闻标题是“一部色情暴力电影震动法国”。

我是不大可能看到这部惊世骇俗的电影的。不过我有幸在互联网上看到了关于电影的介绍。“影片一开始就从摇摇晃晃的世界中推出两个女主人公被强奸的场面。主人公曼妮以冷漠的眼光对着这群男人。她说,她的性就像停在空地的一辆汽车,空空荡荡,没有什么宝贵的东西可留下来,你要*就*。”

“你要*就*!”我想象着电影里那个女子冷漠而坚决的目光。当一个人来到了地狱,目睹了一切,失去了一切,他的目光就会变成那样。这个被摧残了的女子,已经无法再被摧残,已经无所畏惧,已经来到地狱的底部,她无论怎么走都不会有更有甚者的痛苦,于是,勇气诞生了。

末日来临了。当一个女人说:她的性就像停在空地的一辆汽车,空空荡荡,没有什么宝贵的东西可留下来。而盘古在一首歌里唱道:“既然悲剧已经诞生,就不要让它结束。”

末日的悲剧早就开始,它开始惊心的永劫回归。

女主人公操起了“性”这个武器,颠覆和报复摧残并损害着她们的社会。她们让性赤裸裸地展现在世界的面前,以为在肉体的世界里“女性”这个词一旦成为日常,人的悲剧也就因失去神圣的外观而消失。《新观察家》评论说:“(这部电影)把性扔在你的脸上,贩卖血腥和暴力。”一个女人面对强奸能有什么作为?抵抗导致更残酷的侮辱以及丧命,索性让悲剧发生,并且不让它结束,打破所有的禁忌,“把性扔在你的脸上”,让暴力跌入破碎的神话虚空之中,让施暴者无法获取施虐的快感,这成为一个被强奸的女子坠入深渊之后突然的发现。

这是个多么惊心动魄和惊世骇俗的发现,在这个发现面前,所有美好的幻想包括爱情、温暖的性关系等都被劈开了。前两天看了《非常夏日》,导演的关注点在那个强奸案的目击者的心理成长过程,而那个少女(马晓晴饰)在被强奸时被挤压在车窗玻璃上的脸的丑陋形状也令人惊心。后来,目击者终于找到了马晓晴,后者在天桥上声嘶力竭的尖叫着,我从她撕心裂肺尖叫声中也看到这道被劈开的裂缝,或者,深渊。

记得曾经读过一位被强奸的女子的信,她在被强奸后忍着痛苦离开男友来到南方。她觉得自己是一个不洁的女人。这种想法令我愤懑和不安。所谓的“贞操”造成了这样的结局,施暴者的罪衍要由受害者来承担,受害者失去了一切,却收获了耻辱,以及无法获得救赎的报应。一个人怎样能获得救赎?这个电影提供了另外一种答案。朝着救赎的反方向走,毁灭和沉沦,寄希望于地球是个圆的,这样南辕北辙才能绕过地球达到目的地。走进地狱才能最终通过地狱,否则地狱总是在你的前方。

黑塞的小说经常有这样的逻辑,然而,在他的小说里,人性是温暖的,救赎是可能的,黑暗是有尽头的。不像这部从片名到内容都惊世骇俗的电影,绝望到惊人惊人到沉痛的地步。

看过《索多玛120天》,感觉那是一个到过地狱的人拍的电影,它带给你的痛苦是无以复加的。或许是怯懦或许是我对人性中宝贵的东西的信念,我无法赞同我期望看到的这部电影的所要表达的意念。曼妮的救赎之路最终也未能成功。互联网上找到的评论说:“她们想错了。这种反抗没有改变死亡的阴影伴随着性的现实,反而使她们在敞开自身的同时一步步滑向杀人和自我毁灭的深渊。”“她们在躁动不安的城市边缘飘来飘去,凡从她们的身世中浮云般掠过的人,甚至与她们的生活并无关系的人,都成了牺牲品。她们的身后留下的是一堆男人的尸体。”(评论的标题是《性、死亡和绝望的女权主义》)

人性中也许有一种自我摧残的力量,这部电影可能就是通过这种力量才拍出来的,而我也正是由于这种力量希望看到这部电影,希望看到地狱。也许吧,见过别人对地狱的描述,我们才有勇气面对人生。望见深渊,人性中那些宝贵的东西才会变得更加不可摧残。

转自 演艺世界

< BA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