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风—很大

雎安奇访谈

金银财宝(Jackj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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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天色不祥的下午我拨通了雎安奇的手机,相约数小时后的采访。并向他通告了一下我所处尴尬的地理位置和我那部农民气十足的摩托类交通工具,他释然。挂断后,我继续睡去。在准备第一个梦的时候,电话声响起,是他。“诶,哥 们你还没出来吧,太好了。我这儿下了很大的雨,你骑车子肯定不行,咱们还是 改个时间吧。”我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安静阴郁。我跟他说我这边还没有什么动 静,“这边下的大的很,透过窗户看不到对面。”挂断后5分钟,我的窗外也是 一片滂沱了。我开始觉得这位地下导演也许会很有意思。

再次与雎安奇取得联系后,得知他正在一家宾馆的工作室里剪片子。于是我来 到了东三环亮马河旁的中欧宾馆。这家宾馆的建筑气势与它大气的名字有点儿孩 子戴上大礼帽之感,与《围城》中方鸿渐和辛楣他们在去往三闾大学上任所途经的那家“欧亚大旅社”颇有一彷。上得十楼,推开一扇印有禁烟红字的木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香烟味。

雎安奇比我想象中的要大些,我是指身体的形状。他看上去给人一种熟识感。

如果将他的样子混沌般的成比例缩小,在童年时是该见过的,成年后则不会。北京并不缺乏胖子或是说身体魁梧的成年男人,只是眼睛中再也没有那种少纵即失的稚韵的灵性,雎安奇是个例外,他看起来很舒服。看上去他要比他的实际年龄24岁大些,似乎有一种年纪的延伸在作怪。总之,他坐在我对面,到是很象一位 长者。我们开始吸烟交谈。我并没有准备什么问题,一开始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

他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1975底出生于新疆,19时在新疆创办了红旗广告公司。后就读于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1998年既在校期间发起壕沟电影工作小组。

导演了18分钟的故事短片《网》,45分钟的故事短片《邮包》。1999年拍摄完成50分钟的实验记录片《北京的风很大》。并参展2000的柏林国际电影节,作为青年论坛的正式作品。

我对他的仅有18分钟的故事片《网》产生了兴趣。他 说片子分为三段,“只有18分钟还要分成三段”他也笑了。他告诉我在他小的时候就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女孩不能对着镜子削苹果。”于是镜头就围绕着一个苹果开始了:在一个汽车站牌下一个男子在削一个苹果,在远处一个黑衣服的女孩在看着他,他也看到了她,在对视中那女孩上了一部黑色的车子。而后是晚上。

那个男子在护城河的河堤上行走,他走着走着,跨过了一个苹果,他没有停下来 ……,但他还是停了下来,折回头弯腰拣起了苹果。在他抬起头的时候远处一部 黑色的车子开走了……。这是第一部分“河”。

第二部分就叫“苹果”。镜头回到了童年:在一间教室里,一个小男孩儿在擦黑板,一个小女孩儿在削苹果。小男孩对女孩说你为什么不过来帮帮我,小女孩回答到你没看我正在削苹果吗?男孩对她说你可不可以不把苹果的皮削断?如果削断了就要把苹果给我,如果没有 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女孩没有将苹果皮削断,男孩一把抢过苹果跑出了门,女孩子在后面追他,小男孩一边跑一边说出了那个秘密--“女孩不能对着镜子削苹果。”镜头里出现了那个穿黑衣服的女孩,她正在对着镜子削苹果。这时镜中出现了那名男子……。

第三部分还是“河”。时间已经很晚了,男子还是站在那个汽车站牌下。一辆公共汽车开来,他走了上去。他看上去很累,坐在坐位里,头靠着窗户睡着了。这时汽车到站后上来一名男子,他手里拿着一幅遗像,而遗像的那张脸就是那个穿黑衣服的女孩。而这时的他,还在安静的睡梦中……

在瞬间我被这个故事征服了,而诉说者的平淡的语气使它更神秘。这故事里有着很极至的东西,它在锐利的作用下显现了。显然,雎安奇是锐利的。我想这部片子会给每一个看过它的人带来不同的伤害,竟管它是轻微的,因为它难以捉摸,但是它的纯粹和直接让人心悸。我面前的这个看上去安逸男人就是它的缔造者,我无法不对他和他的作品产生兴趣,且是浓厚的。

我问他是怎样看待 “地下”这个词,你承认自己是“地下”导演吗?他表示对“地下”,“独立” 这样词并不感兴趣,这样的概念是空洞的,不成立的。什么是“独立”?作为一个艺术家始终就是独立的,“独立”的相对面并不是那些荷里活的主流电影, 而相对的应该是艺术家自我的思考。雎安奇很坦然的表示受到过很多大师的影 响:我比较喜欢日本文化,我那会儿看了一部“北野舞”的《去年夏天最安静的海》,我一下子被抓住被击中了。那部片子很少的对话,很少的声音,它从一点扎了下去,在里面游弋,去除了太多的杂质,它表达的是生命本质的东西………。

与雎安奇聊天是一件很惬意的事,他用低沉的声音讲述着,我只是安静的听。他有时候叙述的很自我,声音变的很低,模糊不清。似乎他也在回忆,而我也不会介意要听到每一个字,这个状态很舒服。他给我打了一杯水,并把灯打开了,我也在沙发里换了更惬意的姿势。我问他是如何看待所谓的第5代第6代导演,以及你自己的位置。他似乎对第5代第6代这个问题并不愿多谈,

他认为他们的一些作品有着很工业的心态,对他自己的震动也是碎片式的。而 “我”要做的是底层的电影,表达底层的情感。底层是光明和黑暗并存的现实, 底层的情感就是希望和绝望并存的心灵深处。有人说过这是个堕落的时代,越是困难的时代越是会产生新的美学原则,我所做的是实验性的,在打破后创作。

雎安奇说他除了电影外喜欢写诗,现在也还在写。有时也会画油画,还组过乐队。他说的这个话题时莞尔的笑了。他在校期间组建了一支名叫“为人民服务” 的三人乐队。他说他找来那两个哥们玩儿乐队纯粹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个人私欲。最近正在准备演出,恩,也许会演,呵呵。

我笑着说你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叫我去看。而后我说你能不能谈一谈那部《北京的风很大》,他说你要看,这个没发讲的。好的,我与有意思的雎安奇握手。

这是我家的录象机在第三遍的工作了,《北京的风很大》。简单的说这是一部很有意思的记录片,复杂的说则很难。片中大部分视角都是主观的推进,总是有一些问答或对话:“你觉得北京的风大吗?”,“你们在一起幸福吗?”,“民警同志我拣到了一分钱”…………

开片的第一个镜头是人民英雄纪念碑,第二个镜头则是一个在打手机的模样可笑的中年男人,第三个是一个外地的民工小伙子抡着大镐站在已经拆的满目疮痍的饭馆里机械的砸一根镶着镜子的水泥柱,每一下都用力的砸在上面贴着的大大的福字上,直到它被砸的粉碎……就在 “福”字泯灭的时候,一个幸福的镜头推进--一辆因婚姻而载满人们单薄的喜气的豪华婚车停在路边,它和它身边预言着幸福的人们与依旧凌乱嘈杂充斥着灰色繁忙的人群和车流的老旧街道显得有些孤单……

当我第一遍看《北》的时候,我觉得它是一部有些纷乱的记录片,当我第三遍再看到片子开头时的这几个镜头时,我突然觉得这是一个默契的故事。是这样的,我是在北京的风中行走,遇到了灰乱,遇到了愚蠢,遇到简单,遇到漠然,而后遇到了伤感。

片中不会让你感到节奏的迟缓,因为这没有必要,竟管它是很精心的。片尾的钢琴美丽极了,淡淡酸楚,淡淡的伤寒,淡淡的……那两个奔跑着的可爱的孩子美丽极了,他们手中的风筝带着他们的快乐,他们知道它会飞上天的,在北京的风中,飞的很高很远……

    恩,你觉得北京的风大吗?

转自 影视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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