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史上首部女同性恋主题影片

周宇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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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演：李玉
　　主演：石头、潘怡、张浅潜
　　获奖情况：意大利威尼斯国际电影节艾尔维拉·娜塔莉奖获奖作品

　　这是中国电影史上第一部女同性恋主题的影片。导演李玉并非同性恋者。但以严肃诚挚的态度关切同性恋主题，体现的是一种对同性恋者的友谊。影片着力探讨和深一步认识被社会边缘化的新文化群落。

　　剧情简介：

　　小群是一个动物园的大象管理员，小玲开一家小服装店，两个女人相爱了。

　　小群的妈妈搬来和女儿同住，两个女孩要约会就难了，因为妈妈想不到女儿是同性恋，小群的妈妈和小群的爸爸离了婚。妈妈介绍了一个50岁左右的老会计给女儿，结果女儿不喜欢，妈妈自己倒和那老头结了婚。一天，小群的前女友军军跑到动物园请她帮忙，原来军军杀了经常对她进行性侵犯的爸爸。小群铁了心保护自己的前女友，结果引起了她现在这个同性情人小玲的猜测……

　　导演简介：

　　导演李玉曾担任CTTV的电视编导。曾拍过一部独立制作的纪录片。《今年夏天》是她的第一部剧情片。

　　导演的话：

　　“我想表达的是女人真正的痛苦和无助……在主角小群的眼里，社会就像一堵墙，她的愿望和欲求都被这堵墙隔着。她的沉默给她带来的是更多的痛苦和压力。这部电影里面两个女主角在现实生活中也是一对恋人，但拍完这部戏就分手了，因此，我的电影使她们逝去的情感成为永恒。”

　　评论和介绍：

　　在威尼斯国际影展上获得艾尔维拉·娜塔莉奖的《今年夏天》同样是一部处子作。这是中国影片第二次获得这个奖项。第一次获得该奖的是《大红灯笼高高挂》。

　　在威尼斯给评委和影评人首场放映《今年夏天》的时候，导演李玉才惊骇地发现，影片拷贝莫名其妙地缺失了关键的第六本。这种情况在威尼斯电影节上从未出现过。一时陷于绝望的李玉只想放弃比赛，打道回府。幸亏电影节主席及时安慰挽留她，又经过周密安排策划，最后决定用拷贝放映与录影带放映相结合的方式，才使影片得以完整放映。

　　编剧兼导演李玉拍电影虽是初出茅庐，却平静娴熟得令人吃惊。影片以清晰明净的镜头语言讲述了三个女子的交叉爱情。潘怡与张浅潜的“老”爱情，潘怡与石头的“新”爱情，以及穿插其间的女男故事：潘怡不断地去会见准男友，石头与男友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潘怡的母亲为了女儿的婚事特意从外省来到北京为她操持与陌生男人的约会。影片剧作线索看似复杂，导演工作运行起来却全不见渲染，不见猎奇、夸大与强调。简省的画面构成和干脆的场面衔接，使这部影片显现出一种凝重单纯的品质。

　　《今年夏天》明显标识着朴素的现在时空。不是悠远的过去，不是被期待的明天或未来。这其中蕴藏着热量和高温。有爱本身。也有环境对爱的考验和蒸发。也可以把它看成一个简单的陈述句：今年夏天……。今年夏天发生了什麽呢？这就像讲一个古老的故事，从前呵……。从前发生过从前的故事。今年夏天发生的故事只有在今年夏天才能发生。它并不是古已有之，并不需要“古已有之”来为它正名，或者添加合理性的脚注。

　　在今年夏天，一个女子与一个女子的爱情将要走到尽头，一个女子与另一个女子的相会与相恋刚刚开始。然而，在《今年夏天》里这种故事并不新鲜，它同男人在不断地寻找女人、女人在不停地靠近男人的异性恋生物故事别无二致，它甚至比不上一个上了点年纪的独居女人与她苦心介绍给自己女儿的男友结婚来得更有戏剧性。

　　潘怡与石头在影片中的相识与相恋，来得相当朴实。她们只是在石头的服装摊儿上见了一面，然后就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后来，同样是很自然的交往和相处，是很日常的日子和很日常的日子中的女女性爱。她们之间的欲情戏全不见一丝表演色彩。导演和演员如此沉着冷素，体现出的是平和笃定的创作心态。李玉把较为具有戏剧性的段落放在主戏的边缘：石头与男友的聚散，张浅潜的犯人身份和环绕着她的罪案情节剧，以及潘怡的大象饲养员身份。倒是潘怡母亲在接二连三为女儿筹措丈夫的灰色喜剧结束之后，挺身嫁给了一个提亲者，上演了一出黑色喜剧。李玉谨慎地把握着全剧的布局和节奏，从而使一些有可能显得蹩脚的段落经过影片整体风格的过滤之后，显得别有用意。

　　李玉大胆地使用一些类型片的元素，在分解与冷却之后，把它们坚硬地修筑在女女爱情的背后。或者说，她是把女女爱情打散在种种世俗类型剧的框架里，避免潘怡、石头、张浅潜在影片中闹出那些哭哭啼啼、悲欢离合的言情场面。她有意让她们与正统的情节链条疏离，或者说是让她们一定程度地破坏掉情节链条的完整性，相对独立，内在空间不受情节过场的阻隔。

　　女导演李玉的影片《FISH AND ELEPHANT》，在中国叫做《今年夏天》。"我的这部电影讲的是两个女孩之间的爱情故事，中间既有一个背叛的主题，也有一个家庭的主题，然后还有一个女性犯罪的主题。这就是电影中互动的几个关系。我希望这部电影可以表达到女性在社会中的状况和女性与女性之间的关系。在互动中，希望她们会过得更好。电影其实就是一个梦。"李玉说。虽然在中央电视台任职导演的时候，她的纪录片已有出色表现。但《FISH》还是李玉第一部独立执导的电影。而启用全班的非职业演员，并让她们演译自己的故事，就更让这部片子显得特别。

　　问：为什么电影取名叫《FISH AND ELEPHANT》？
　　李玉：FISH就像里面的主人公小林（音译），她这样的女人就像在社会中游来游去的鱼，没有生活的目的，然后也很痛苦。因为她自己的内心的问题，也就是性取向的问题，（她）可以被人观赏，也可以被人宰割。我在电影中就有安排杀鱼的镜头。大象ELEPHANT就像君君（音译），一个犯过罪的女孩，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因为她的父亲强奸了她，就是一个很愤怒的形象，像大象，但被关在笼子里。社会对她们来说，其实就像一个笼子，她想冲出去，代价就是把她父亲杀死，来解脱自己。一种无奈的选择，没有办法之下的办法问：好像是自我毁灭李：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问：这个电影的主题在中国是比较禁忌的话题，就是女性同性恋，一个LESBIAN的LOVE STORY，你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话题？
　　李：因为有一句话：女性主义是理论，女同性恋是实践。因为我以前一直在研究女性和社会的关系，女性与女性之间的关系，女性与家庭的关系。我觉得从女同性恋这个主题入手，会更容易去了解她们，她们与社会，家庭的关系。

　　问：女性是社会的一个缩影，或者说女性身上会有很多社会问题的集中反映。
　　李：对，我觉得女性在社会里……把她们的关系研究好，能反映一个社会的现实，就是从一个方面来看全面的感觉。

　　问：在我的印象里，中国还没有导演选择过这个话题来拍电影。
　　李：对，是第一部。

　　问：那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是怎样去把握这个题材，做过一些相关的研究调查吗？
　　李：其实最早的时候，我本来想拍一个纪录片，我跟张艺谋有过一年的合作，拍《一个都不能少》，因此跟他的文学策划很熟，他正好和两个女孩在谈一个剧本。这两个女孩其实是一对。我和她们接触当中发现她们的故事特别有意思，包括她跟我们讲她的几次自杀，她小时侯的一些经历。父亲对她的性侵犯，这就决定了她以后对男人不感兴趣。然后还有她们之间的背叛，她们之间的痛苦。我突然觉得，其实都一样的，人都是一样的呀。痛苦是一样的，爱情是一样的，不管是同性还是异性之间，我就想把她们写下来。我觉得特别有意思。这个电影其实是真实的故事，包括被父亲强奸的那些事实。

　　问：也就是BASEON你的朋友的真实的故事。我注意到影片里启用的都是非专业的演员，是她们自己演自己吗？
　　李：是本人演的。她们就是一对。她们一开始不想拍这部电影的。因为那时候她们的感情正在出问题。再有就是觉得会对她们造成伤害。因为她们的同事，朋友，家人都不知道她们的关系，不知道她们的性取向。这样的话，她们觉得活都不要活了，在中国是这样的。

　　问：那是什么让她们改变了主意，同意拍这个片子呢？
　　李：是她们之间的爱情呀!她们觉得可能会通过这部电影，通过她们的朝夕相处……因为她们那时候已处在要分开的阶段，觉得在这一个月里，她们每天在一起拍戏，可能会找到一个方式，看看能不能解决她们之间的感情关系，但其实电影拍完，她们还是分手了。

　　问：真的？那就挺可惜的。本来拍电影也是想要在一起……
　　李：对呀!本来很有意思的，我们剧组有一个化妆，他一直在拍她们两个。就觉得本身这个拍电影的过程很有意思，他拍到了很多很有意思的过程

　　问：他也在拍？
　　李：对，他在拍纪录片问：所以还套拍一个纪录片？
　　李：很有意思，对不对？

　　问：可惜我们看不到了。我知道你在过去也有蛮长时间拍纪录片的经历，是不是这个原因让你希望这个片子有一个很真的感觉，并会选择让故事本身的主角演回自己？
　　李：一开始并没有这个意识。不过就发现很可笑，她们的演技虽然很好，但是我觉得太戏剧了，没有那个感觉。虽然这些非专业演员，她们没有经验，但她们一旦达到我给她们的要求，就非常的真和默契。有时候我也不给她们剧本，就任她们在现场随意地发挥，那时她们的台词和她们的表演完全是我写不出来的。

　　问：有些导演，比如王家卫就是以这个著称的（没剧本），你会不会有点借鉴的意味？
　　李：是我自己的想法。我以后也会一直这样拍。因为我受纪录片的影响，我觉得我在这个过程中对演员的这一套办法会一直延续下去，因为我觉得我有意外的发现，就是它真实到像生活当中真的发生的那样。这部电影里有相亲的镜头，这个男的也不知道。我就跟他说，有一个女孩在等你，你们随便交流就好了。

　　问：就是每一个参加演出的演员，事前也没有经过排练？
　　李：对。然后他就去了。结果他真实的反应就正好说明了中国男性对于她们这样的女孩的看法。

　　问：这样一个直接的第一反应就被镜头真实地捕捉到了。虽不是事先预料，但绝对是真实表达。
　　李：对，也就是说在拍的时候，不像是有的电影，在导演的控制之内，剧本写好以后，他知道要发生什么，而我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问：可是我想问，一部电影的成功，比如像李安的电影，编剧的功力很重要。剧本更常常是关键，如果你没有剧本，会不会把握上有些困难？
　　李：虽然李安有深厚的戏剧功底，他有很完备的对电影的看法，电影的观念，我觉得那是拍电影的一种方式。另一方面来讲，我并不是完全没有剧本。我对整个电影的把握，还有像我开拍之前写的那些东西，这就像王家卫说的，他也并不是没有剧本，他的剧本在他的心中。相对的，我的剧本既在我的心中，也在我的掌握之内。就是说，我知道演员她们会达到什么，虽然我不知道她们会说什么但我知道她们说的肯定是我这个电影所要表达的，因为我对这个主题有把握。

　　问：现场没有REHEARSAL，就任它自然发生。可是如果有不满意怎么办？是重新来呢，还是就一遍过？
　　李：很多都是一遍录下来的，只有一些过场戏会演很多遍。基本上重大戏都是一遍过。跟其他人正好相反，他们是过场戏很少，一遍两遍，重大的戏就会重复多遍。

　　问：其实这个女同性恋的话题并不是轻易就能够讲清楚的，这后面有太多的社会背景和压力，拍摄的过程让你对这个问题的了解有什么不同吗？
　　李：有不一样。拍完之后，我有更深一步的认识，对她们，对她们的生活，对电影本身。我觉得女同性恋在中国跟男孩与男孩的在一起的感觉还是不一样，女同性恋生存更难一些，包括她们的角色定位。

　　问：为什么？
　　李：就因为她们是女人呀!

　　问：其实我觉得传统中在男性身上的枷锁也不少，男性的压力也很大。
　　李：我是说生存的压力。有时候她们会觉得生存不下去。承担的东西也很多。我觉得中国男性同性恋的生存空间要大一些，不结婚就不结婚了，然后可以通过别的方式。但女孩就很难。女孩受到歧视机会更多。包括。。。不光是她们，我觉得我这个电影也是以同性恋为背景，在中国有很多女孩，她们连找工作也困难。就在今年，我还看到很多公司在启示中写明"不招女性"，各种各样的限制。

　　问：相对来讲，她们要独立的处境会更加艰难一些。
　　李：对。

　　问：我还是忍不住会想，很可惜这两个女孩在演完电影后没能走回到一起。
　　李：但是她们更加清楚地看到了她们之间的问题，她们既是因为感情分开，也是因为压力，至少一部分来自压力。

　　问：电影是什么时候拍的？
　　李：2000年。

　　问：电影拍完之后你们还有联络吗？
　　李：当然有。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这两个主人公，其中一个后来又自杀过一次。因为她们要分开，而另一个女孩又是在没有告诉她的情况下偷偷走的，然后她过度伤心。现在两个人的处境可以说是一般吧。

　　问：还好电影不能在中国正式上演，她们不至于要被迫COMEOUT，其实一直以来女同性恋群落，或许因为压力更大一些，所以比较低调。外界社会要了解，相对是蛮困难的。因为你是女性导演，或许心理上沟通会更好一些。在你的眼中，女性同性恋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李：其实是很正常，很平常的。我的改变就说明了问题。我以前也是觉得，女同性恋，女孩与女孩之间，她们是很隐秘的。但其实她们在各自的位置上做得很好，很优秀的。就我了解到的，有的是画家，有些是做网站的，有的是设计师。我到过一些酒吧和她们聊天。她们都很优秀，还有是大学老师。只不过，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两样。

　　问：那当然，她们本来就是正常人嘛!
　　李：但她们自己感觉很窒息。在这个社会上，有一层薄膜，把她们给隔开了。因为她们要隐瞒很多东西。不像我们一样很普通地会说：我今天交男朋友了，怎么样，怎么样。她们有很多话不能说，很多事不能做，跟自己的父母家人常常生活在两个世界里。

　　问：她们之所以隐秘的原因，到底是压力会更大，还是她们选择不同的生活方式？
　　李：两样都有吧。

　　最近，从刚刚落幕的柏林电影节传来消息，《今年夏天》在“青年论坛”这个类别获得最佳“亚洲电影特别奖”。

转自 大洋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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