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邻居《小武》

孙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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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是贾樟柯的电影,听说了很久了,好得一塌糊涂,找了很久,终于托友在北京买到了标价15元的,用刻录机刻出来的VCD。

电影是分两次看的,因为先入为主的东西太多了,我甚至一开始都不知道自己要看什么要听什么,好像是一直有个人在耳边絮絮叨叨的,弄得自己没了自己的心情。

第二次看B面时心情回到了自己的胸腔,电影也就好看起来了——小武与胡梅梅的“爱情”结了一枚金戒指的果子,却偏偏这时候胡梅梅连个影子都不见了。

我一般不喜欢在这样的电影里看到爱情故事,因为这样的电影有点儿“讲诉老百姓自己的故事”时的平静,就连小武他爹骂他“你这个忤逆子弟”时,都没有我们常见的电影电视剧里的声嘶力竭,平平缓缓的爱情会让我觉得可笑——因为这是为了说爱情而说爱情。

小武是个小偷,可是还是我童年时常见的小镇里的那种没几个钱却要打扮的男人——油腻的劣质西装里永远有一件鸡心领的毛衣,脏兮兮的头发,不打油的皮鞋,还有招牌式的一步三晃的姿势。小偷是最容易被大家瞧不起的,于是连小武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结婚的贴子也没有给他——因为朋友开始成为企业家了,虽然他是卖假烟的。

小武为了给朋友凑份子去顶风作案了,他说:“当年我跟他说过,等他结婚时我要送他六斤钱。”这个镜头很感人,我哭了。

 没有朋友的人体会不到一个曾生死与共的朋友突然不再是朋友时那种心痛是什么——朋友就是朋友,拿什么来换也不给。

胡梅梅是个东北姑娘,给妈妈打电话说自己在北京见导演。

这个女人处理得不好,虽然她出现的地方,那种小镇上的卡拉OK厅十分十分到位,但胡梅梅生病时的表情太纯洁了——我见过不少在我上学的那个小镇里卖身卖笑的女人,她们的劣质化妆品的脸上永远没有女人的神情,她们永远是一样的,疲倦却放浪——她们有没有悔意我不知,但是我看过方方的《桑烟为谁升起》我相信她笔下的风尘女更合理更可信一些。

小武最后被捉住了,他的小同伙在小镇电视台的摄像机前说:“像梁小武这样的害群之马早就该抓了。”小武就在派出所的屋子里看着,他惦记着那个害得他被抓住的传呼机里是不是有胡梅梅的留言。

第一次没有,是个天气预报:晴转多云。后来再响倒是胡梅梅了,只一句话“万事如意”。

电影最后的一个镜头曾被吴文光写下来过,说是当时那么些人围观的不再是小武了,而是那一台贾樟柯的数码摄像机。

我不懂这有什么意义非要写一下,但是看到这个镜头时我却不知为何有些伤感——一个被手铐铐住的男人与一个扛着摄像机的男人,谁有吸引力呢?

我本来是说我不写小武的,因为我知道我写得远远不如那些大家们,但是后来我又想,我也是一个从小镇里走出来的人,我在小镇上与小武这样的人错肩,我天天从那样的卡拉OK厅前走过,我为什么不可以写呢。

于是就写了。

音乐是这部电影的最大的亮点。

那种最最流行的却最最低俗的歌,被质量低劣的录音机放出来时就再也不是歌了——慢速的清楚地将一首歌的调子忽高忽低地扭曲着。同时各种各样的人的嗓子唱着,吼着。

(突然想起王家卫的音乐——唯美的王家卫绝不会想到还有一个比他更会用音乐点明故事属性的导演。)电影里出现次数最多的“歌”一是《心雨》一是《霸王别姬》,听起来真是让人浮想联翩。特别是《霸王别姬》的歌声最后一次出现时,是一种地地道道的西北腔,唱得你心里不知什么地方被触到了一样,有一种对你自己生活过的环境的渴望与排斥。

贾樟柯是个平民的导演,这一点我很佩服,他的眼光不往白领那里看,不往富翁那里看,但是他说的才是我们的生活——任何人都有这样的经历与经验,生活的最原始的状态出来了,从我们看着的眼里听着的耳朵里和隐隐泛滥着的心里。

《小武》是部好电影,有机会的话,大家都该去看看。

真的。

 

附:《小武》介绍  规格:彩色 拍摄时间:1997年 时长:107分钟

编剧:贾樟柯 导演:贾樟柯 摄像:余力为 演员:王宏伟 左白韬 郝鸿建

该片曾荣获:第48届柏林电影节青年电影论坛大奖,沃尔夫冈·斯道奖,第20届南特三大洲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热气球奖,第17届温哥华国际电影节龙虎奖,第三届釜山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新潮流奖,比利时电影资料馆1998年度大奖黄金时代奖。

贾樟柯是北京电影学院某年毕业生,中国平民式的电影导演。完完全全有别于第五代们的贾樟柯有点陈果的风格——还原生活的本来面目。不过他的电影都没有被获准公映,想看的话只有自己累一点好好找一找了。最近一期的《现代艺术》有对贾樟柯、王小帅及章明的报道,并介绍了贾樟柯的第三部电影《站台》。看了看介绍觉得应该会比小武更好,但听说初剪都还有四个小时,不知自己能不能看下去。小山回家、小武和站台都是王宏伟演的,他是贾樟柯的同学,他们都不是学导演专业的也不是学表演专业的。

中国最底层的老百姓的生活状态。这就是贾樟柯所有电影的主题——不知他还会拍出多少好电影。

转自e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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