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让日本右翼分子为之痛恨,千方百计阻挠,使其不能在日本上映 一部让中国电影审查部门恐慌,怕影响“中日友谊”,严禁其在中国公映 一部真实反映日本侵华战争中日本兵队中国老百姓的残忍屠杀,并荣获2000年戛纳电影节评委会大奖 的电影---姜文的《鬼子来了》,这是怎样一部电影?我们或许无缘一睹,但感谢internet的自由空间, 感谢北国天地的cls为我们弄来这部电影的剧本。可惜,只能看剧本,这真是中国电影的悲哀。 (这部电影据说有2个版本,一个是2小时44分的戛纳电影节版,一部是未经删节的长达 3小时的香港版)。 与网上数以千计的英文电影剧本相比,网上的中文电影剧本少的可怜,仅有周星驰和王家卫 的几部作品,希望大家多弄些中文电影剧本,并将其mail给我--大嘴乐园:http://hawky.cn99.com 我的说明: 大家都知道《鬼子来了》是姜文导演的第二部电影。这是一部有份量的,才华横溢的作 品。该片荣获2000年戛纳电影节评委会大奖,这是仅次于金棕榀的重要奖项,这当然是 国人的骄傲,这表明当今的中国影片在世界影坛有其重要的地位。 可惜,这部电影我们一时还看不到。目前关于这部影片的各种传言很多,大家只闻其名 ,不见其影,说好说坏,都无法自己作出判断,在迷雾重重的此时此刻,我想到了自己 手头拥有的这个剧本,这是很早以前从一个朋友的手中得来的,当时只是参考着看一看 ,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机会献给大家,这个时候不拿出来与大家共享一下,更待何时? 此剧本为当时《鬼子来了》的未定版本,本人略加整理(只是格式上的,为的是阅读方 便),未经导演及剧组其他相关人员审阅,不当之处,还望各方人士海涵。我所做的这 一切为的就是让大家能及早地一睹此片的神秘面容,向那些关注这部电影的人士有个交 待。 此剧本很长,正象这部电影也很长一样(2小时44分),所以整理起来相当费劲,我会尽 快地分期分批地刊出。剧本和电影可能有一些出入。看过本片的人都说相当过瘾,无论 怎么说看剧本总不如看电影本身,但在目前影片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观赏的情况之下,能 够看看剧本已经很不错了,是吧? 剧中人物的词用的是唐山方言,估计北方人看起来并不困难,南方人可能个别地方不懂 ,不是大问题。文中有一些串行、不齐的情况,是转换格式造成的,也不是大问题。 好了,废话少说,演出开始了! 《鬼子来了》 根据尤凤伟小说《生存》改编 编剧:述平 史建全 姜文 尤凤伟 导演 姜文 摄影指导:顾长卫 作曲:崔健 李海鹰 刘星 美术师 唐世云 录音师:吴凌 剪辑师:张一凡 弗摩.温辛格 执行导演:赵一军 制片主任:张华 喜子 摄影师:王敏 赵晓时 中方主要演员: 姜文:村民马大三 姜鸿波:年轻寡妇鱼儿 陈强:老刽子手一刀刘 陈述:疯七爷,鱼儿的公公 丛志军:五舅姥爷,村中众望所归的长者 袁丁:董汉臣,日军翻译,汉奸 史建全:四表姐夫 吴大维:高少校,国军军官 蔡东东:村民二脖子 李丛喜:村民六旺 陈莲梅:八婶子,二脖子妈 周海超:小碌碡,鱼儿的儿子 日方主要演员: 香川照之:日军俘虏花屋小三郎 泽田谦也:日军陆军队长酒冢猪吉 宫路佳具:日军海军队长野野村耕二 长野客弘:日军老电话兵 井上弥生:日妓 《 鬼 子 来 了》 序 (随画面出主要演职员字幕) 黑底白字。投资单位,摄制单位渐隐,银幕一片漆黑。静—— “立正!”(日语) 随着一声野狼般的军令声,乐队奏响了《军舰进行曲》。此时一面充满了画面的日本海 军军旗迎着寒风猎猎升起。四个竖排的大字由军旗中蹦出。 《鬼子来了》 一双锃亮的军靴。“咔”地磕出铁声。带马刺的军靴猛地插入马蹬。野野村跨上黑马。 抖缰跃出,环绕着队伍小跑了一圈。 野野村: 向左——转!(日语) 紧随野野村马后,一队背负各式工具袋,手持乐器的日本兵边走边奏。 野野村(画外): 出发!(日语) 队伍步伐整齐地走出兵营,这是一支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后勤兵,驻扎在挂甲台村对面的 山顶上。每日准时去军用小码头迎送过往的船只。因队长野野村是音乐爱好者,便有了 如今这副打扮的军乐队。 军乐队行进在山道上。队伍后面跟着一头小毛驴,毛驴的身上担着两个空水桶。 挂甲台——水边山下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此刻各家的烟筒里已经升起炊烟。村民二脖 子从家里跑出。 听到军乐声,孩子由各家出来向村口跑去。二脖子跑向村口井台, 孩子们跑过小桥,经过二脖子身边。 二脖子: 小碌碡。 众小孩: 二脖子,二脖子叔。 孩子们向村口继续狂奔。小碌碡坐上村口的矮墙上。村口矮墙上孩子们已坐成一排,摇 头晃脚地望着军乐队的方向——等待着。 野野村: 二脖子! 二脖子: 先生!(日语) 野野村: 二脖子。 乐队迎面走下,二脖子向野野村鞠躬点头,打着招呼。 二脖子: 先生!(日语) 二脖子向队尾跑去。乐队每天早晨都要从这里经过,黄昏的时候再回去,村民二脖子负 责把两个空水桶摘下来,等他们回去的时候再把装满水的水桶放到驴背上。 野野村: 谁想当我的好孩子?分糖吃喽。来,来。(日语) 野野村边说边分着糖,微笑地看着孩子们,一副彼此混熟了的样子。 二脖子摘下水桶后,牵着驴向军乐队这边追来。野野村面对小碌碡又拿出一颗糖果,魔术 般地将糖变没了,他握着两只戴着白手套的拳头在小碌碡眼前晃动,叫他来猜。 野野村: 瞧这儿!在哪边?(日语) 小碌碡猜对了。 野野村: 真聪明!(日语) 野野村如法又变了一次。小碌碡没猜对。野野村得意地大笑。 野野村: 在哪边?(日语)没有…的。看,在这儿呢。(日语) 小碌碡一把抢走那块糖。惹得野野村又是一阵大笑。孩子们也更高兴起来,连二脖子也 跟着笑出了声。野野村瞟了一眼二脖子,他忽然收住笑严厉地指着二脖子。 野野村: 水的干净!水的不干净!(汉语)一、二、三,扇你三耳光,明白?(日语) 二脖子: 明白!晚上给你老预备干净水! 乐队渐渐远去,这时水面上有一艘日军的炮艇突突突地经过。野野村向艇上的人挥手致 意。随着乐队的声音结束,字幕完毕。 一、大三家 冬夜 外、内 夜空中一轮圆圆的明月。 字幕:一九四五年,华北,日军占领区。 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村落沐浴在夜色中,日军炮楼上的探照灯不时地在村子上空掠过 ..,在一片安详宁静的气氛中,隐隐传来男女喘息的声音。 这声音来自村里的某户人家。 一盏油灯跳动着鲜活的火苗。 一只女人的腿露在被子外面。被子里两个人在动。 女人的长发扫着地上的枕头。 大三(画外): 让我看看! 鱼儿: 看啥呀? 油灯的火苗被一只男人粗壮的手捻亮,随即又被一只女人的手捻暗,油灯被弄得明明灭 灭的。 大三: 让我看看! 鱼儿: 看啥呀?别看了! 大三: 我看看呢! 鱼儿: 哎呀,快点儿的,别歇着! 两人推着扯着,突然外面传来咚咚敲门声,大三猛地坐起。 静静的窗户。 大三紧张的脸对画外: 谁呀? 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 大三: 谁? 来人: 我! 大三顾不上多想,翻身下炕。 鱼儿(画外): 快穿衣裳! 大三: 你咋办呢? 鱼儿: 我去老地方。 鱼儿迅速地从炕上起来,急忙跑向墙角的大面柜。 大三抱起一堆衣裳给鱼儿,鱼儿熟练地盖上了柜盖。 大三撩帘从里屋出来开门, 大三: 谁呀? 门外的人: 我! 门刚一打开,大三手中的油灯被来人”扑“地吹灭,一只乌黑的手枪顶在大三的脑门上 ,随着噔噔的脚步声,来人把他逼到墙角。 持枪人身在暗影中,面目模糊。 持枪人: 合上眼! 枪依然顶在大三的脑门上。 大三紧闭双眼。 持枪人(画外): 叫啥? 大三冲画外: 马大三。 持枪人(画外): 村叫啥? 大三: 挂……挂甲台。 持枪人(画外): 黑更半夜点灯干啥? 大三: 寻思事! 持枪人(画外): 那……你就好好寻思寻思!听着,我们有两件东西,先搁你这儿,一样不能丢!一样不能 少!还不能让鬼子知道!出了半点闪失,要你命! 大三: 那啥……这村头就有个炮楼子,怕不中吧? 持枪人(画外): 啥不中?这叫灯下黑,明白不? 大三: 明白了!那要是出事了,找谁呀? 持枪人(画外): 你! 持枪人又用枪管使劲地顶了一下大三的脑门,然后缓缓地离开。 大三战战兢兢地睁开了眼,发现屋子里空空的已经没有了人。 门还开着,地上有两样物件。 鱼儿掀开柜盖。 大三关上屋门,返身坐在灶台边愣神。 鱼儿这时已穿好衣服,撩开门帘探头出来。 鱼儿: 谁呀? 大三: 知不道! 鱼儿划火柴,大三去解开麻袋上的绳子。 麻袋里露出一个男人的脑袋,睁着大眼。 鱼儿吓得坐在了地上。 鱼儿: 哎呀!活人! 大三又去解另一只,里面同样装着一个男人。 大三盖上麻袋。 大三: 不中!我找他们去! 大三向门口冲去。 正当他准备打开门时,“扑”的一声,窗户纸被捅破了。 一只上了刺刀的长枪从外面探了进来,大三瞪着惊恐的眼睛盯着它。 持枪人(画外): 马大三! 大三: 哎! 大三扑通跪下。 持枪人 (画外) 听着!这两人抓空替我们审审! 此时刺刀就在眼前,仿佛是它在说话。 持枪人(画外): 年三十午夜黑间我们过来取人, 鱼儿惊恐地盯着窗户, 持枪人:(画外): 连口供一块堆儿带走! 大三惊恐的表情。 持枪人(画外): 明白不? 大三: 明白了! 窗外的人迅速地抽出刺刀,窗户上只剩下一个残破的大洞。 大三: 那……到时候,谁来取人呢? 大三看着窗户上的大洞。 持枪人(画外): 我! 第二场、 七爷家 冬夜 内 大三(画外): 这么的,就这么的,这么的这么的……就这么的!噌!噌!噌!跳墙就撩了! 大三手里拿着一个炕笤帚,顶在六旺的脑门上,他正模仿持枪人的样子,形容给来这里 商量事儿的村民们看。 村子里的长者五舅姥爷此时拿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袋,巴嗒着没牙的嘴。 五舅姥爷: 那么的……他叫个啥? 大三: 没说,就说个“我”。 五舅姥爷: 那么的……他长得啥样? (摇上)五舅姥爷苍老的脸。 大三: 没看着,我合着眼呢。 六旺: 穿啥衣裳,多高个儿呀? 大三: 我合着眼呢!你合着眼,你看见我了? 二脖子蹲在地上,问道: 多少人呢? 大三急了: 我不是说,合着眼呢嘛?没敢看! 五舅姥爷追问(画外): 那么的……他到底咋说的? 大三: 他就说:这两人先搁你们村儿,等三十午夜黑介,再回来取人。 鱼儿小声补充了一句: 呃,那伙子人话说得挺厉害。 大三: 还说,这叫”灯下黑”。 “咚!”地一声,有人捶了一下炕。 那是一直躺在那儿的疯七爷。 疯七爷: 我崩了你这个王八操 的! 疯七爷说着就要去摘挂在房梁上的那把筒子枪。 大三瞟了他一眼。 七爷在往上够那枪。 鱼儿见状上炕,急忙上去抢枪。 五舅姥爷不满地(画外): 你们家的事,往后再说! 鱼儿抢到枪重新挂回去。她来到桌边给七爷倒水。 五舅姥爷(画外)继续: 你儿媳妇跟大三的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商量正经事呢! 疯七爷扭身指着他们说: 这俩货有啥正经事啊! 五舅姥爷(画外): 睡觉! 鱼儿给疯七爷端上一碗水,放在他面前,轻声地说: 爹,喝碗水。 疯七爷把头转向一边(画外): 我不是你爹,不要脸的养汉老婆! 五舅姥爷(画外): 你这也象老公公说的话? 鱼儿委屈地看了一眼大三。 这时,大三呼地把笤帚往柜上一拍,冲着疯七爷说: 你老还是崩了我吧!我正愁着没辙呢! 疯七爷也翻身起来: 哎!我崩了你个王八操的… 五舅姥爷训斥大三: 蹲下! 他又对着七爷说: 睡觉! 疯七爷气不顺地转回身。重新躺好了。 鱼儿给大三使个眼色。 大三转身回到原位。 疯七爷喘口气躺好。 静了一下。 五舅姥爷: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刚蹲下的大三又站起来(摇上)。 大三: 那到底是福是祸呀?你老说到底咋办呢? 这时一直蹲在那儿的二脖子突然拍了一下大腿,好象有了一个好的主意。 二脖子: 哎?送炮楼子上去,我跟先生有面儿。 大三: 说啥呢? 二脖子伸了一根大拇指朝脑后比划着: 交给日本子! 大三: 那不中啊!那……那三十儿午夜黑介那伙子人过来取人咋办呢? 二脖子: 让他找日本子要人去,他敢把日本子咋着? 大三: 哎呀!日本子?日本子都叫他们绑着塞麻袋里头了,你说他能咋的? 六旺: 你不是汉奸吗,你? 大三: 真是! 二脖子又蹲下了。 疯七爷躺在炕上,两只手比划着说: 我一手一个掐巴死俩,刨坑埋了! 大三很不以为然地看了一眼疯七爷。 突然六旺也拍了一下腿,自告奋勇地说: 哎!我看中!不就刨个坑吗?我刨! 大三: 你刨?那伙子人说了,丢一个少一个,要是让日本子知道了,那……那人家就不要人了 ,那就该要命了! 村民得头儿进前一步,紧张地问: 要命?要谁的命啊? 二脖子也问: 要谁的命啊? 大三: 要……要咱们全村人的命呗! 大家听着这话,都沉默了,油灯的火苗跳动着。 突然,二脖子又拍了一下大腿,声音很响,好象又有了一个主意。 二脖子: 哎! 他正要站起来说,可还没等站直,又蹲下了,自言自语地说: 不中! 大三看了他一眼: 你说。 六旺: 你说呀! 二脖子: 不说了。 五舅姥爷用烟袋杆指着二脖子: 说! 二脖子噌地站了起来: 我是说呀……咱们全村儿都跑了!就留下他们俩,看他要谁的命! 五舅姥爷皱了一下眉,生气地说: 蹲下! 二脖子缓缓地蹲下了,边蹲边说: 我说不中嘛,非让我说,这不耽误事吗? “咚”地一声,疯七爷又狠狠地一拳砸在炕上,指着大三: 我还是把你崩了吧,全村儿早晚死你手里! 五舅姥爷生气了: 别说了!别说了!再说我走了。 听到这话,二脖子和村民们起身就要走。 五舅姥爷: 回来! 已来到门口的六旺被鱼儿挡住,听见舅姥爷的喝斥,村民们又都回来了。 五舅姥爷: 蹲下!没听说,要要咱们全村人的命吗? 疯七爷小声嘀咕着: 我一手一个掐巴死俩,掐巴死俩,刨坑埋了……刨坑埋了…… 五舅姥爷: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此等作为,非等闲之辈。山上住的,水上来的,都招惹不起。 大三和六旺专注地听着,随后慢慢站起来(摇上)。 五舅姥爷(画外): 五天一过,就是三十,三十一到,就来取人,神不知鬼不觉,把人送走,消灾免祸。 大家都在听着。 五舅姥爷叫他(画外): 三儿呀, 大三: 哎。 五舅姥爷: 这几天你多操点心,这也是为了咱们全村儿。 大三答应。 五舅姥爷又对二脖子: 二脖子! 二脖子站起: 哎,舅姥爷。 五舅姥爷: 这事儿别跟你妈说,她那嘴,不严实! 二脖子发誓似的说: 我把这事烂肚子里,中不? 五舅姥爷: 那就……家走! 这次村民们是真的往外走了。 大三急了,对众人喊道: 哎…别走哇! 大三挡在众人面前。 大三: 事儿还没完呢。那伙子人说了,这俩人让咱们抽空帮着审审。 六旺等不解地看五舅姥爷, 五舅姥爷: 审审?审啥? 突然,外面传来了军乐队的声音。 大伙一惊,扭头向着窗外。 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 三、村口 冬晨 外 军乐队已经准时地出现在半山腰。 二脖子从七爷家出来,急急向村口跑去,他已经有点晚了。 二脖子边跑边向野野村打着招呼: 先生!先生!(日语) 野野村分给孩子们糖果: 分糖了,给。大大的好,再给你一个… 突然他变了脸,向身后叫道: 二脖子,过来! 二脖子紧张地站在那里。 来了!先生。 野野村: 来晚的不要!如果再来晚一次,一二三,扇你三耳光!明白了?滚! 他不满地横了二脖子一眼,骑着他的大洋马离开了。 二脖子的鼻孔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神情紧张地看着军乐队渐渐远去。 四、大三家 冬日 内 一只手拿着沾满墨汁的毛笔在纸上写下了“口供”二字。这是五舅姥爷。 审问开始了。 在大三家的一间屋子里,村民和俘虏之间有一道布帘相隔,彼此都看不见对方。帘子这 边的村民们,一个个都蹲在炕上,五舅姥爷坐在中间,都是一脸认真的神情。 五舅姥爷: 叫啥呀? 没有回答。 五舅姥爷: 说话呀? 还是没有回答。 众人扭身看大三。 大三起身转到一个布帘子的后面,拿着两根细绳回来,重新蹲在炕头上。 大三: 问吧,你老。 众人都很紧张地望着布帘那边。 五舅姥爷又重新发问: 叫啥呀?说话呀? 还是没有声音。大伙又看大三。 二脖子捅了捅大三。大三愣了一下,再次下炕转到帘子那边去了。 俘虏花屋小三郎和董汉臣的身子还装在麻袋里,两人的嘴里和耳朵里还塞着东西。 大三拔出东西,又回到布帘这边。还没等大三蹲好,帘子那边董汉臣大声喊了一句: 饶命! 众人吓了一跳。 五舅姥爷迅速调整视觉方向,并急忙在纸上写下两个毛笔字:“饶命”。 五舅姥爷: 先说叫啥? 帘子这边的董汉臣和花屋小三郎只能看到帘上村民的影子,看上去活象皮影。 董汉臣:我叫董汉臣。 五舅姥爷: 多大呀? 董汉臣: 二十八。 五舅姥爷: 做啥的? 董汉臣: 翻译官。 五舅姥爷: 翻译官,是啥官呢? 董汉臣: 就是把日本话变成中国话,把中国话变成日本话。 五舅姥爷: 那么的……那位叫啥呀? 董汉臣: 他叫花屋小三郎。 五舅姥爷: 叫他自个儿说! 帘子后面又没声了。二脖子捅了捅正纳闷的大三,大三站起身又一次跑到帘子后面,发 现花屋的下巴脱臼了,他用力往上一托,“咔”地一声复原了。 花屋小三郎活动着嘴巴。 村民们突然听到他大声地哇哇啦啦的说着话:(画外) 开枪吧!杀了我吧!拿出勇气来,胆小鬼! 炕上农民听不懂他的话,都在纳闷。 大三还以为他报的是名字: 这名儿……咋这么长啊? 五舅姥爷: 啥呀? 农民间相互看着。帘子那边董汉臣对花屋说(画外): 先探个虚实,保命要紧。 因为隔着帘,他们无法确定对面是些什么人。两人用日语说着,语速极快。 隔着布帘,众人侧耳倾听着,但什么也没听懂。 大三(对画外): 听不懂!变……变中国话! 董汉臣急中生智,故意不按原话翻译,开始瞎翻: 他说他叫花屋小三郎,25岁。 五舅姥爷: 杀过中国男人没?糟踏过中国女人没? 大家都等待答复。 董汉臣把舅姥爷的话翻给花屋。 杀过中国男人吗?干过中国女人吗? 花屋强硬地说道: 杀过!干过!我来支那就是为了干这个! 董汉臣继续往错了翻译: 他说他刚来中国,没见过中国女人,没杀过中国男人,他是个做饭的。 五舅姥爷把这些庆都写在了纸上。 帘那边花屋又在说: 还罗嗦什么?现在不杀我,将来我会把你们都杀光! 董汉臣不解地问花屋: 你为什么要这样? 花屋: 我就是要激怒这帮胆小鬼,我不会跟这群畜牲合作的! 帘子上有农民皮影一般的影子。 五舅姥爷(帘内): 你俩咋叨咕上了?慢点说,听我问,你再说。 董汉臣: 他说求求你们别杀他!拜托了! 五舅姥爷写下“别杀我”。 董汉臣和花屋在等着帘那边的人说话。 五舅姥爷左右看看大三等人,征询着: 还有啥? 这时大三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他凑向五舅姥爷,小声地说: 你老给问问,那个"我"是谁呀? 五舅姥爷不解。 大三: “我”是谁? 五舅姥爷明白了,郑重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清了清嗓子: 听着! 董汉臣伸着头听着。 五舅姥爷(帘内): 你们给我说说,“我”是谁呀? 董汉臣一脸的疑惑: 您?这下您可把我难住了,我咋知道您老是谁呀? 五舅姥爷加重语气: 不是我,是那个抓你们的"我"!你就说吧,是谁把你抓来的吧? 众人点头。 董汉臣: 我要知道是谁,我就不能让他们抓住了 大三听得认真。 董汉臣眼珠一转: 这么说,您老也不知道他们是谁?那么此地为何处啊? 五舅姥爷瞪了一下眼睛: 谁审谁啊?问啥说啥! 这时,花屋又挣脱着大叫道: 快动手吧! 众一吓了一跳。 董汉臣急忙又“翻译”了这句话(画外): 他说求求你别杀他!拜托了! 五舅姥爷安慰着: 别害怕,听着。 董汉臣紧张地,花屋一脸疑惑。 五舅姥爷(画外): 我把这个给你们念念… 五舅姥爷拿起供状: 饶命。 董汉臣紧张的脸。 五舅姥爷: 董汉臣,中国人,二十八岁,翻译官,知不道。花屋小三郎,二十五岁。日本人。刚来中 国,没杀过人。 村民们听着,心里也在默念着,点头同意。 五舅姥爷: 做饭的,别杀我。对不? 五舅姥爷又问一声:对不? 二脖子:差不多。(扭身看大三) 大三:差不多。 五舅姥爷见没啥了,一拍桌子: 那就……该做啥做啥吧! 董汉臣和花屋不明所以。 众人起身: 中! 只见帘子下有几只脚从炕咚咚落地。 董汉臣这时急了,狂喊一声: 先别动手!我还有好多事情要交待! 花屋以为董汉臣跟他一样在喊着一些宁死不屈的话,也配合着大声地喊了起来。 花屋:(画外) 杀了我吧,我不怕死! 众人又回到炕上。 董汉臣: 只有一只小队,五挺机枪。 五舅姥爷飞快地在记,大三让大家仔细听。 花屋: 大日本皇军,可杀不可辱! 五舅姥爷飞快地在记。 董汉臣: 九台电话,两个话匣子。 花屋: 我绝不投降!绝不背叛祖国! 五舅姥爷运笔如飞。 董汉臣: 粮库一个,弹药库一个。 花屋: 皇军必胜!天皇陛下万岁! 董汉臣: 还有十四匹洋马! 花屋: 快开枪吧! 一支毛笔在纸上刷刷地写着。 董汉臣: 交待完毕! 花屋每说一句,董汉臣就跟着错翻一句。说完两人都喘着气,喘气的节奏都是一样的。 一张纸已经写满了字。 花屋和董汉臣互相望了一眼,好象彼此很会心似地。 大三看看众人。 五舅姥爷看着大三,满意地乐了, 大三也乐了。这件事如今已经有了意外的收获。 五舅姥爷这时撩开布帘, 布帘一打开,一道光照了过来,晃着花屋和董汉臣的脸。 五舅姥爷: 中,论岁数啊,我也是你们爷爷辈的… 五舅姥爷露出一个脑袋,他看着这两个人,摆出一副长者的样子: 我看哪,你们也都是孩子。这事啊,我们也是受人之托。 董汉臣在听,花屋不解。 五舅姥爷: 摁个手印,挪个地方。 众人撩帘下炕。 花屋惊恐的看着。 人影从花屋眼前滑过,过去按这两人。 五舅姥爷刚要回座,忽然听到花屋惨叫了一声。 大三捏着花屋的胳膊: 舅姥爷,胳膊上有枪眼!还流着血呢! (渐显) 镜头从纷纷落下的枯草和灰土摇下,花屋正在往面前的一根木柱子上一下一下地撞着头。 董汉臣(画外): 跑!我们要跑!一定要跑!无论如何也得跑。 花屋(入画): 混蛋!怎么跑?还不如死了好! 董汉臣: 就是个傻瓜也能从这帮农民的手里跑出去。 花屋边撞脑袋边说: 混蛋!我就不能。 董汉臣: 花屋,我的命大。 花屋在撞头在听,草灰扑簌簌往下掉。 董汉臣(画外): 小的时候,掉进过滚烫的一个大开水锅里,(得意地)居然没死。 花屋不相信: 混蛋!不可能! 董汉臣(画外): 当时掉得太猛……(董汉臣用拴着铁链的手比划着)从这边掉下去,嗖的一下,又从那 边滑出去了!跟条鱼似的… 花屋仍在撞头。 董汉臣: 所以跟我在一块,你也死不了。 花屋生气道: 混蛋!我就是想死,现在就想死! 董汉臣: 这里的农民是不能让你死的… 花屋撞头。 董汉臣: 等抓咱们的那伙人来以后,才能决定咱们的生死。 花屋: 混蛋!那我就等到那时候再死。 董汉臣来了句中文: 真他妈不开窍!猪脑袋! 花屋听董汉臣说中文,停下撞头质问其: 混蛋!说什么? 董汉臣赶紧说: 我说,还是你聪明。 花屋又骂了句: 混蛋! 花屋仍在一下一下地撞着头。 六、村口 冬黄昏 外 河面上有汽艇开过,从外面返回的野野村和汽艇上的日本兵相互招手致意。 二脖子牵着驴,迎上前来: 先生。 野野村照例伸出手和孩子们逗着。 谁想当我的好孩子。分糖了。 七、大三家 地印子 冬 黄昏 内 听到外面的汽艇和军乐声,被押在大三家地印子里的两个俘虏大声地喊了起来。 来送饭的大三和鱼儿听到了喊声。 大三冲进地印子,扑向董汉臣,一下子按倒了他。 董汉臣(画外): 救命啊!我们在这儿呢!快来救我们! 花屋在拼命地喊(画外): 救命啊!救命啊! 鱼儿进来不知所措: 三儿,三儿,咋办呢? 花屋在喊: 救命啊!救命啊! 大三一甩手: 按住!弄他去! 花屋(画外): 救命啊!救命啊! 鱼儿去扑花屋,试图捂住他的嘴: 别喊了,别喊了,别喊了。 花屋将鱼儿推倒在地: 混蛋! 鱼儿(画外):三儿! 大三见状跃过去,用被子捂住花屋的脑袋。 花屋挣脱着: 救命啊! 花屋冲董汉臣: 董汉臣,快他妈喊! 董汉臣(画外): 救命啊!救命啊! 大三拚命地用被子捂花屋。 鱼儿: 别捂死他,别捂死。 花屋在被子间隙对董汉臣喊: 使日本话喊,使日本话喊,日本话。 大三按着花屋,对鱼儿喊: 坐他身上,坐他身上。 董汉臣改用日本话喊: 救命啊!救命啊! 大三入画去按董汉臣: 让你喊! 鱼儿(画外): 三儿,咋办啊? 鱼儿按不住挣脱的花屋。 鱼儿: 三儿!咋办啊? 大三回身,见弄不住这两人,情急之下飞快地跑出了地印子。 大三跑过通道。 董汉臣(画外): 救命啊!救命啊! 鱼儿坐在花屋的身上,抬头不见了大三,失声惊叫: 三儿!三儿! 两人还在喊: 救命啊! 八、大三家院 冬黄昏 外 大三从地印子跑出,上了墙垛,冲下坡下大声喊着: 二脖子!二脖子!二脖子! 跟着他出来的鱼儿见他这样,着急地对他嚷道: 三儿,你疯了你呀? 大三拍着腿在喊: 二脖子! 从大三这边望去,坡下的二脖子正点头哈腰地跟野野村说着什么。在一片军乐声中,他 们根本听不见大三的声音。 鱼儿: 快下来! 大三: 二脖子!二脖子! 鱼儿: 疯了咋的?快下来! 大三继续喊着: 二脖子!二脖子! 下面的人根本没有反应。 鱼儿上前拽大三: 做啥呢?下来! 军乐声依然响着。大三不禁笑了起来。 大三: 起来。 大三从墙垛上跳了下来,又跑向地印子。鱼儿随之而去。 九、地印子 冬黄昏 内 大三和鱼儿又回到地印子里。这时里面的两个人还在喊着。 花屋: 救命啊!我们在这儿呢! 董汉臣: 快来救我们! 鱼儿看着大三。 大三看着他们,任凭他们喊叫: 喊啊。 花屋: 快来救我们! 董汉臣: 快来救我们! 两人互相对视一下,都喊累了。 大三从台阶上下来。 大三 : 咋不喊了?喊哪! 大三: 我帮你们喊! 鱼儿把门关上了。 大三当着两人的面喊了起来: 救人哪!救命哪!救人哪!那是过炮船呢! 鱼儿喘着气,听着大三在骗他们。 大三: 你们在这儿喊,他听…听见喽? 大三: 我在当前儿喊,他都听不着! 董汉臣翻译着,花屋失望了。 大三: 那多大动静啊? 大三: 真是。 鱼儿靠在柱子上,看着大三。 大三: 天天过,有本事你们就喊吧! 董汉臣把大三的话翻译给花屋听, 大三: 咋寻思的你? 花屋(画外对董汉臣): 那就下次再喊。 董汉臣劝他: 算了吧,炮艇声音那么大。 鱼儿知道大三稳住了他们。 军乐队的声音也渐渐地远去了。 董汉臣继续劝花屋: 加上音乐,他们听不见! 大三蹲在地上看着画外叽哩咕噜说话的两人。 大三起身: 中了,别说了,吃饭。 大三撩起盖布: 啥也不如吃饭强! 大三准备去给花屋换换药,他把刚才折腾过的被子扔到一边。 大三: 那啥……我先给你换换药。 花屋躲着他。 董汉臣看着。 大三: 我给你换换药。 鱼儿: 起来! 大三: 我给你换换… 鱼儿让三离开: 起来! 大三叨咕着: 咋这么知不道好歹呢! 大三过来拿药碗。鱼儿过去了。 花屋: 董汉臣,告诉这个女人…… 花屋让鱼儿换药,看着鱼儿,嘴上却说: 她摸我了,到时候我也摸她,还不止一下两下,也不光是摸! 大三入画递碗给鱼儿: 你把那个老药卡哧了。 鱼儿不知道花屋在说什么: 说啥呢? 大三: 别管他,别管他,爱说啥说啥。 董汉臣: 花屋,她在给你治伤,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 大三: 赶紧抹上。抹那窟窿眼儿上。 鱼儿: 中! 花屋: 支那人才没良心,先打我一枪,再给我治伤,这帮畜牲,枪也打不准! 大三: 中了中了,别说了。 董汉臣: 打准了你不就死了吗? 大三: 你也别说了。 花屋: 我现在就死! 忽然花屋一头撞在旁边的柱子上,“咚!”地一声,昏了过去,脑袋耷拉在一旁。 董汉臣和花屋是绑在一起的,花屋猛地一动,也牵动了他。 大三正在摆弄吃的。 鱼儿惊叫: 哎呀,三儿! 大三见状,立刻扑了过去,搬着花屋的脑袋,拍着他的脸。 大三: 哎呀!哎呀!这叫啥玩意儿! 董汉臣的头被撞了一下。他边揉着脑袋边骂着: 干啥呀?装呢? 这边大三掐着花屋的人中,和鱼儿忙乎着: 咋没动静呢?有气儿有气儿,摁着,摁着! 董汉臣骂着: 指定不想死!想死撞木头干啥?咋不撞石头呢? 董汉臣指着前方的一块石头: 石头有尖!妈了个巴子的! 大三: 出动静,摁着摁着。 董汉臣解气地对鱼儿说: 嫂子,别理他! 鱼儿扫了一眼董汉臣: 谁是你嫂子呀? 大三用一块饼赌住董汉臣: 你吃你的。 鱼儿用手摁着花屋的人中,等着大三把水倒来。 董汉臣:谢谢哥。 董汉臣跟大三套近乎: 哥,帮我个忙,你放了我一个人,咱们都是中国人啊! 大三: 咋堵不上你的嘴呢? 鱼儿在催: 快点啊! 董汉臣: 我被队伍抓住过一回… 董汉臣(画外):八队长给我放了,按说也是个熟人。 大三:你别跟我扯这个,我不是队伍上的人,我没掺和你们的事儿! 鱼儿摁着花屋,等着大三。 大三:你们要是熟,还不如帮我个忙呢。 董汉臣:那还说啥呢,指定帮你忙。 大三:你们…该咋来咋来… 大三:该咋走咋走… 大三(画外):别跟我这儿闹腾,也别死我这儿。 董汉臣意识到没戏了。 大三:知道不?好吃好喝待你们,咋这么不懂事呢?多大人了?(对鱼儿)来 , 起来,把手拿了。 然后含了一口水。 董汉臣失望极了。 大三一口水喷在了花屋的脸上,还用手拍拍花屋的脸。 董汉臣看着他们做这些。 大三(画外):有动静了。 大三站起对画外董汉臣说:我告诉你啊, 董汉臣紧张地看着(画外大三)。 大三(画外):你们要是这么折腾… 大三:你就别怪我给你们下狠招! 十、地印子 冬日雪 外、内 雪花飞舞,鱼儿端着给花屋和董汉臣的饭筐向地印子走来,(出画) 鱼儿走在通道内。(出画) 鱼儿(画外):我,我,我,起来吧,天都亮了。 大三蜷缩在门口,被鱼儿惊醒,起来。 鱼儿(背身):里头咋着了? 大三(背身):没动静!再不踏实喽,那我不成废物了?瞅瞅。 推门,主观视线看见被被褥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着的花屋和董汉臣,手被反绑着, 头露在外面,如襁褓中的孩子。 大三和鱼儿相视,心领神会。 大三手入 画喂董汉臣吃的。 鱼儿在给花屋换药。 董汉臣向大三套近乎:哥,忒热,给我脱了行不?指定不自杀。 大三:热点, 鱼儿撕布重新给花屋包扎。花屋仇恨地斜视着。 大三(画外):也比那撞死强,别知不道好歹,我还想天天有人这么着给我 喂吃喂喝,端屎端尿呢。 大三喂着,自己也吃着。 董汉臣:那你何苦呢?哥,我听你在外头整宿整宿地咳嗽… 董汉臣(画外):指定冻着了,干脆… 鱼儿低头咬紧缚带,抹掉沾在脸上的药。 董汉臣:…你给我俩放了得了呗。 大三边注意着鱼儿和花屋,边对董汉臣说:我不干那个要你们命的事,你们 也别干那要我命的事,知道不?我要把你们放喽,我就没命了。 鱼儿在给花屋喂吃。 鱼喂花屋,花不开口。 鱼儿:吃啊,咋不吃呢?好赖也得吃点呀! 大三(画外):他咋就不吃呢?你起来,(入画背身)给我。 大三从鱼儿手中拿过饼,对花屋说:你…想开点, 大三(背身):人是铁,饭是钢, 花屋瞪着大眼,反正听不懂。 大三着急:你不吃…你不吃饭不中啊, 大三(背身):来,吃吃吃! 大三硬是把一块黑面饼塞进花屋的嘴里。花屋皱着眉。 大三:哎,这就对了。 突然,花屋一口又吐了出来。 面粉沫喷了大三和鱼儿一脸。 大三:哎呀, 董汉臣这边也没料此异端。 大三不明白,冲董汉臣(对画外):这叫啥玩意这个! 花屋咬牙切齿地:混蛋!把皇军打扮成这样… 花屋(画外):我非宰了你不可! 大三和鱼儿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花屋:支那猪! 大三问董汉臣(冲画外):说啥呢?他? 董汉臣灵机一动:他说要吃白面。 大三:白面?我上哪儿偷白面去? 有白面我还想吃呢。(冲画外)吃,吃喽,吃! 大三又使劲塞给花屋,花屋咬紧牙关,扭着头就是不吃。 董汉臣:那你看他不吃,饿死咋整? 大三:饿死?爱吃不吃,就这个! 大三(画外):走! 大三和鱼儿起身离开,花屋目视着。 董汉臣看着大三和鱼儿从眼前走过。 看着大三和鱼儿的背影,花屋又啐了一口。 董汉臣紧着给花屋说(冲画外):我让他们给你找白面去了… 花屋怒斥道(冲画外):混蛋!我不吃,你他妈也不许吃! 董汉臣解释:他们不可能有白面,我跟他们说了,没白面你就绝食,就要饿死, 花屋注意地听着。 董汉臣(画外):他们怕我们死在这里, 董汉臣(冲画外):必得放人!咱们就得救了! 花屋点头表示认可,但还是骂了一句:混蛋! 九、 二脖子家 冬日 内 八婶子一张惊讶的脸。 八婶子:啥?白面?你看你八婶子象白面不? 大三靠在门框上,嘻嘻笑着。 八婶子(画外):你吃我得了。 大三:那咋吃啊? 八婶子边上炕边说:这年头在家里私藏白面,那不是死罪吗?… 大三划过,向屋角走去。 八婶子盘腿还没坐稳:你不是要… 八婶子(画外):…你八婶子的命吗,你? 大三一听乐了,粮袋一夹,对八婶子(冲画外):八婶子,我跟你老商量点正经事… 八婶子:啥正经事啊?你炕上藏着鱼儿,地印子里藏着鬼子。 八婶子(画外):你看你多大能耐呀?还正经的呢! 大三听这么一说,吃惊,边放袋边自言自语:这王八操的。 八婶子听见了,急了:哎,骂谁呢? 大三赶紧说:没骂你老,我骂二脖子呢。 八婶子(画外):我是二脖子他妈呀… 八婶子用烟杆指着画外大三:你骂这话没拐弯儿… 八婶子(画外):你简直就是骂我呀,你。 大三哭笑不得:不是那么回事,他也总骂我呀,我就说,他说话不算数,他说好 了,他把这事烂肚子里…他… 八婶子(画外)打断:他跟他妈把话烂肚子里… 八婶子:那还是我儿子不?啊?那不成你儿子了吗? 大三没辙了:你老,爱说啥说啥,(靠在柜边)反正这事还非得求你老帮忙不可了。 八婶子咂着烟。 大三(画外):八婶子… 大三:你老心疼心疼我,中不?这两天我就为这两人,为咱们全村,我就… 大三(画外):我衣裳没脱,我在地印子里睡了好几宿了… 八婶子拨弄着烟叶,抬头听画外大三说。 大三:褥子、被都使他俩身上了,石头上、墙上、柱子上、人身上我都捂上被了 八婶子:那是你惯的。 大三辩解:那不捂不中啊,要寻死觅活呀!那日本子, 大三(画外):那不…又不吃饭了, 八婶子拨弄着烟叶。 大三:非说吃白面,不给白面吃,要饿死自个。 八婶子一愣,抬头看画外大三。 大三(画外):这叫啥玩意儿! 大三笑嘻嘻地:你老心疼心疼我(看八婶子无反应,又往柜边一靠)那咋也 不能让我就…就…就这么空手家走,不是? 八婶子一放笸箩:你呀,今儿就得空手家走。 大三:那…那可就得饿死人了! 八婶子:饿死就饿死呗,日本子也没啥好玩意儿。 大三赶紧说:那不中啊,饿死他们俩,咱们全村就没命 了! 八婶子:宁可没命,我也不能当汉奸! 大三:这咋是汉奸呢?人家脑袋掖裤腰带里头,抓两人来,让咱们看两天,咱 们给人饿死了,啥叫汉奸?这才是汉奸呢。 八婶子口气还是很硬:你今儿就是说破大天,我也没面! 大三一看没辙,眼珠一转 ,转身指着墙边的面柜:那,这…这…里头是啥呀? 八婶子一看,但仍旧说:没有! 大三敲着柜门:那面就在这个柜角这个蓝布口袋里呢。 八婶子一听大三说得这么仔细,一急:谁跟你说的? 大三手一揣:谁说的?把话烂肚里那人,能把事告诉你老,他不能告诉我? 八婶子咬着后槽牙骂自己的儿子:哎呀,这个王八操的二脖子。 八婶子依然否认(画外):谁说的也没有! 大三无奈,不得不提出:八婶子,这么中不?我借一,还二。 八婶:借一还三我也没有。 大三上前讨价:我借一还四! 八婶口气还是挺硬:借一还五我也没有面。 大三追问:那我要借一还六呢? 八婶子:借一还七…我也不借! (她不说没有了。) 大三见八婶子有点松动,咬牙一拍大腿,伸出手冲八婶子(对画外):我借一还八! 十二、地印子 冬日 内 花屋扭身坐着,脸冲着窗户,看不见,只听见说:混蛋!那是你们支那人的想法, 董汉臣靠在柱子上,眯着眼,幽幽地:好死不如赖活着。 花屋:混蛋! 花屋(画外):难怪这么大国家,这么多人总是当亡国奴。 董汉臣眯着眼听着。 花屋:支那人就是坏呀! 花屋(画外):快让我死! 董汉臣说了句中文:真要视死如归,蔫儿悄死呗,吵吵啥呀? 花屋制止道:混蛋!不许说亡国的支那话! 十三、二脖子家 冬日 内 八婶子坐不住了。 八婶子对画外大三说:到时候别说你八婶子是乘人之危。 大三连忙:那…不能!你老这是救全村人的命啊! 八婶子笑了,斜睨着画外大三:别跟我甜嘴巴舌的。 大三笑了:中! 八婶子下炕。 大三看着八婶子,又指着柜角(冲画外):就在这里头呢。 八婶子小脚走着,边掏钥匙。 八婶子(画外):三儿。 大三边弄粮袋边答应:哎。 八婶子(画外):过来! 大三迎上前。 八婶子入画:你跟我说,你跟鱼儿都咋的了? 大三嘻皮笑脸地说:该咋着…就咋着了。 八婶子:哎哟-这个王八操的!(边说边用手指去戳大三的脑门) 十四、地印子 冬日 内 花屋突然想到什么,扭脸对董汉臣说(冲画外):对了,董,你教我说支那话! 董汉臣不解,扭过脸问:什么? 花屋想象着:我要骂他们,骂最下流的话。 董汉臣听着。 花屋(画外):激怒他们, 花屋想象得乐了:好让他们杀了我, 花屋(画外):听说你们支那人最怕骂祖宗八代。 董汉臣听明白了,抬起头看着画外花屋。 见董汉臣没有应答,花屋本来笑着的,突然怒气道:混蛋!马上教我骂这些! 董汉臣答应:是! 十五、 大三家 冬夜雪 内 一双手正在擀饺子皮,擀着擀着,停下了,沾满面粉的手徐徐出画。 大三画外走到鱼儿身后,见鱼儿弯腰捞水饺,悄悄把手探进鱼儿的衣服里, 鱼儿射闪着他。 鱼儿:起来。 鱼儿:啥时候了,还有这心思?(鱼儿走过去包饺子) 大三跟过去,笑嘻嘻地:你没听见人家翻译官都管你叫嫂子,管我叫哥了? 还有…找八婶子借面的时候,我把咱们的事都跟她说了。 鱼儿:咋说的,你呀? 大三:我说…该咋着…就咋着了。 鱼儿把饺子往案上一墩。 鱼儿扭头对大三(冲画外):咋这不要脸呢? 大三急:我不说她不借我面呢,人家没、没说啥不好听的话,咱俩的事都这 样了,干脆就顺杆爬呗。 鱼儿:别臭美了,这前儿咱村出事,顾不上咱们,等今儿黑介人走了,我在村里 还能抬得起脑袋来,那脊梁骨不得让人家戳破了? 大三:那咋办呢? 鱼儿: 你一个大老爷们儿,知不道咋办?问我? 大三:那…我就…把你娶了! 鱼儿偷着乐:不娶,也得中啊? 大三:说啥呢? 鱼儿:不娶也得中啊。 两人边包饺子边你一句我一句地唠呵,正说着,忽然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主观视线的门。 大三急忙问(画外):谁啊? 门外有人答了一声(画外):我! 大三眼睛一亮,对鱼儿说:哎呀!来啦! 大三入画开门,手紧张地拔门栓。 这边鱼儿也紧张地咽口唾液,看着画外, 大三哗地拉开门。 鱼儿紧张地后退一步。 门一打开,结果外面站着的是五舅姥爷。五舅姥爷探头:是我呀! 大三一看是五舅姥爷:哎呀,别我…我…的,我怕这个“我”呀! 五舅姥爷拿出口供纸,:我是来送口供的。 鱼儿慌忙掸掉刚才大三手蹭在领口上的面粉。 五舅姥爷(画外):今儿黑介来取人的时候… 五舅姥爷:一块堆儿带走,我怕忘喽。 鱼儿一旁擀着饺子皮,听着就乐了。 五舅姥爷(画外):咱们总算躲过去了。 大三:是呢。 五舅姥爷憧憬着:等会儿人走了,咱们把初一当三十再过一回。 十六、大三院 冬夜雪 外 (叠化)探照灯划过被大雪笼罩的村庄。海面上静悄悄的。过年了。 (叠化)院里的积雪已厚了一层。 大三端着盛有饺子的笸箩从家里出来,踩着积雪向地印子走去,鱼儿跟在身后。 十七、花屋的幻觉 花屋听到通道里的声音,紧张地注视着门。 花屋:来了,董! 主观视线的门,感觉渐近的声音。 董汉臣听见花屋叫,猛抬头。 花屋想象的大三等的样子,用被子裹成在身上,头上绑上布条,手里都拿着 刀,活象日本武士。大三等在长城上走来。 花屋(画外):时候到了。 大三等从长城上下来。大三从镜前出画。 花屋睁大眼在听的表情。 主观视线的门,感觉渐近的声音。 花屋(画外):我听见他们的脚步声, 大三等从长城上下来。 大三等在村街上,大三等拔出刀。 花屋(画外):看见他们手拿凶器。 五舅姥爷严肃的神情。 花屋紧张的流下眼泪。 大三等在大三家院里走来。 主观视线的门,感觉渐近的声音。 花屋(画外):我要把你教给我的脏话… 花屋在念叨。 大三等在村街上飞跑下来。 二脖子随众人从村街上飞跑下来。 花屋(画外):变成子弹,射向他们。 大三等从长城上下来。 主观视线的门,感觉渐近的声音。 花屋:激怒他们! 大三等沿长城残垣跑上来。大三拔出刀。 花屋紧张的表情。 大三等举着刀沿长城残垣上来。大三挥刀。 花屋:臭骂他们! 大三举着刀沿长城残垣上来,其他人随后。 花屋紧张的表情。 花屋(画外):激怒他们! 大三等举着刀沿长城残垣上来。 花屋紧张的表情。 大三等举着刀沿长城残垣上来。 花屋(画外):臭骂他们! (叠化)花屋紧张的表情。 鱼儿、二脖子跑过窗前。 (渐显)花屋眼含热泪:董! 大三等在通道,向地印子走来,大三举刀要砍。 花屋(画外)哭腔:永别了! 十八、地印子 冬夜雪 内 看着地印子的门缓缓打开,大三和鱼儿沾满雪的脚刚迈进门槛, 花屋准备好似的,恶狠狠地瞪起牛眼,大声喊道: 大哥大嫂过年好, 你是我的爷,我是你的儿! 大三和鱼儿吓得退了一下。 花屋又换了种口气:大哥大嫂过年好!你是我的爷,我是你的儿! 鱼儿听他这么说,不解地问大三:这日本子说好话咋还没好脸呢? 董汉臣因为是他教的,点着头紧解释:日本人生气和客气都是一个模样! 董汉臣(画外):要不咋叫鬼子呢? 大三:呃。 大三和鱼儿刚迈步下台阶,花屋又大声喊了起来(画外):大哥大嫂过年好! 花屋睁着大眼:你是我的爷,我是你的儿! 大三乐了对花屋说(冲画外):中了中了,别说了,话倒是听明白了,辈份 弄岔了,我要是你的爷,你就是我的孙儿,你咋也不能是我的儿呀,明白不? 鱼儿搡把大三(画外):快别说了,谁也不是谁的爷,谁也不是谁的儿。 这边花屋见两人并没有出现他所期待的那种反应,就问董汉臣:他们为什么 不发怒? 董汉臣骗花屋:日本人经常这样骂他们… 董汉臣(画外):他们早就听惯了。 大三和鱼儿蹲在花屋他们面前,大三掸掉石头上的尘土。 花屋又要叫:大哥大嫂过年好… 大三打断他:中啦中啦,别说了,说两遍就中啦。 大三掀开笸箩上的盖布,里面是冒着热汽的饺子。 大三(画外):今儿给你们吃饺子, 大三指着饺子对画外二人说。 大三(背身):不是想吃白面吗? 花屋还处于紧张兴奋状态,看着大三。 鱼儿看着董汉臣(冲画外)问:你教他的? 董汉臣笑着说:是。今天过年,我教他几句拜年的话,谢谢哥,嫂子。 大三对董汉臣说(冲画外):心意我们领了。 大三和鱼儿剥蒜的手。 花屋在努力“听”大三的话,不时瞟眼董汉臣方向。 大三(画外):快吃吧,再不吃也就吃不着了。 大三认真地:今儿黑介,你们俩就该上路了! 董汉臣一听,误会他们今蟾就得没命了,一惊。 大三(背身对鱼儿)说:那啥… 花屋不安地看着董汉臣的变化。 大三(画外):给他们搬个桌子去吧。 鱼儿(画外):中。 大三和鱼儿站起,大三用布把饺子重新盖上,准备出去取桌子。 大三对董汉臣说:待会儿啊,搬个桌子,踏踏实实地吃。 花屋看着他们离去,恶狠狠地:你们这些经济犯… 花屋(画外):我非杀了你们不可! 主观视线大三和鱼儿离去的背影。 董汉臣扬着头,实际对花屋说(冲画外):你杀不了他们了。 花屋不解地,扭头问他(冲画外):为什么? 董汉臣:中国话“上路”就是死的意思。 花屋扭头看着董汉臣(冲画外)。 董汉臣(画外):上路之前给犯人吃最好的东西。 董汉臣:这回咱俩死定了! 花屋边想边说:我怎么没从他们脸上看出来呢? 董汉臣:中国人杀人与不杀人,脸上的表情都一样。 花屋听此,不觉心里也一酸。 花屋:他们将用什么办法弄死咱们? 董汉臣:你怕死了? 花屋(画外):我不怕死! 花屋:我只是觉得死在这帮人手里,太窝囊了! 花屋(画外):我不怕死! 董汉臣在听。 花屋:也不求饶!绝不求饶! 正在这时,门被“当”地撞开。 花屋和董汉臣吓得往后一仰。 大三拎桌子进,放在包住的石头上,将笸箩放上去。 得头凑上来:三哥。 五舅姥爷等人也都先后进来了。一下子站了这么多人,气氛自然与以往不同。 花屋和董汉臣开始紧张。 得头(画外):动手不? 大三一回头,推开他:你起来。 六旺推得头:起来! 鱼儿在搀五舅姥爷,掸去他身上的雪。 花屋和董汉臣看着他们。 二脖子(画外对得头):起来! 起来! 大三:咋也得…让人把饭吃完呢!把锁开开。 六旺:中!(跑去开锁) 二脖子去解铁链。 鱼儿背身入画撩盖布往桌上摆吃的。 鱼儿摆饺子。 二脖子在解花屋铁链。鱼儿放了一碗饺子。 大三抽出铁链。 董汉臣悲从中来,声音竟有些哽噎(画外):我求你们一件事行不? 董汉臣(对着画外众人):能不能给我爹我娘带个口信,我家在东北… 众人不知所措,互相看看,最后五舅姥爷说:中吧,放心吧。 五舅姥爷(画外):好好上路。 董汉臣听着听着痛不欲生。 五舅姥爷:事儿…该咋粉咋粉,吃饺子吧! 花屋听不懂,也不见董汉臣给他翻译。 董汉臣听到这话,忽然象是下定了决心:我吃!我吃! 董汉臣:我吃饱了上路。 众人看着他。 董汉臣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转头对花屋说:花屋,你也吃吧, 今晚死了… 董汉臣(画外):二十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 花屋有点害怕。 鱼儿和六旺在听。 董汉臣对众人感慨道(画外):我成也这张嘴,我败也这张嘴。 董汉臣(画外):我要不学日本话,我能受这罪?下辈子再当人… 大三和五舅姥爷在听。 董汉臣边吃边说:我就当个哑巴! 董汉臣:不管咋说,我谢谢你们。 大三等看着他。 董汉臣:我忘不了你们的好处! 大三劝他(画外):中了,别瞎琢磨了。 大三:好歹的…你们也算熬出来了,不是? 六旺凑上来:三哥啊,这时辰快到了! 二脖子也说:啥时装啊? 董汉臣瞟眼催促的人。 花屋紧张地看着。 大三着急地:快吃吧! 大三(画外):再不吃,就不赶趟了,跟他说,吃完了,还得委屈委屈你们呢… 董汉臣捡起掉下的饺子吃了。 大三指着麻袋:还得把你们再装回去呀。 花屋看着画外大三的动作,惊恐地:什么? 董汉臣给他翻译:他说,还要把我们再装回麻袋里。 此时花屋也明显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氛,他不再说话。一会儿竟哭起来。 花屋这一哭,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五舅姥爷急忙问:咋了?这是? 董汉臣不屑地:日本人就这样,爱哭!爱唱! 二脖子、得头愣了。 鱼儿、六旺也愣了。 花屋张着大嘴哭。 大三想着,说:那啥…要不的…这就要走了,给他弄点儿酒喝? 花屋边哭边说:我要喝酒! 董汉臣翻译:他说他要喝酒。 五舅姥爷看看众人:哎哟!想一块儿去了! 大三:找七爷借点酒! 十九、村口 冬夜/晨雪 外 (叠化)夜已经很深了。探照灯扫过积了很厚的雪的村口。"咚咚咚"的脚步声。 大三和六旺跑来,躲着探照灯,蹲在井台旁,等待着队伍上的人。 探照灯一下一下地在村子的地上划过。 六旺悄悄地(画外):三哥。 六旺偷着乐:不得…给 点儿赏钱呢? 大三瞟他一眼。 村庄出奇的安静。村口的雪地上,连一个脚印都没有。 大三睁大眼看着前方,他眼珠往左一转。 左边的空场没有动静。 右边的山道上没有动静。 (叠化)山道上没有脚印。没有人来。这个难熬的除夕夜就这样过去了。 早晨。炮楼上的军号声响了起来,嘹亮的军号声响在村庄的上空。 海面上“突突”开过日军汽艇。 大三和六旺经过一夜的折磨,象个堆砌的雪人,他们慢慢站起来。 海面上的汽艇。 大三失望呆滞地直视前方, 汽艇开过。白雪覆盖的村口。 二十、村口空场 夏日 外 夏天的挂甲台,从一堵矮墙后面闪出两个日本兵的脑袋,这是维修电话线路的电话兵,一 老一小,小的显然是个新兵。 大电话兵:上! 大、小电话兵爬过矮墙。 小电话兵:该去吃饭了。 大电话兵摇着头:不去了。 小电话兵:不去乐队的炮楼吃饭了? 大电话兵:不了。 大电话兵(画外):我带你去吃支那鸡。 小电话兵一指大电话兵:当真? 大电话兵有些卖弄地问:知道怎么从支那人手里要鸡吃吗? 中午的太阳很耀眼,个子本来就不高的鬼子投在地上的影子显得更加短小, 而影子的动作看起来就更象两个可以活动的剪纸。 小电话兵很谦卑地比划着:对不起,来只鸡吧? 大电话兵扇了小电话兵一巴掌:混蛋!你他妈这么说,连屁都吃不着,好好学着。 小电话兵:是! 大电话兵弓起身子,端着带刺刀的枪,做了一个向前刺的动作,大喊一声: 混蛋!把鸡拿来! 大小电话兵在地上的影子。大电话兵示意小电话兵做一遍这个动作。 小电话兵照他的样子做了一遍(画外):混蛋!把鸡拿来! 但他的动作显然差得多。 大电话兵踹了小电话兵一脚,小电话兵入画又出画。 大电话兵骂着(画外):看你这欠打的窝囊样,等着挨揍吧。 大电话兵又教了一遍:瞅着,你要瞪着他们,要象魔鬼一样,让他们怕你, 明白了? 小电话兵:明白! 大电话兵又演示:混蛋,把鸡拿来! 这时大电话兵更加凶猛的样子,猛地向前刺去,把枪上的刺刀一下子扎进草垛,随着刺刀 的刺进,一个中国人的身影“妈呀!”从草垛里闪出来。 大电话兵吓了一跳,身子一闪后退几步,追上前去。 大电话兵又惊又狠地喊道:干什么的?站住! 追上前,大小电话兵用刺刀指着刚从外面带信儿回来的六旺。 大电话兵打六旺:混蛋,你他妈吓我一跳!什么的干活? 六旺没想到刚回来就会在这儿遇到鬼子,他吓坏了,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他用手朝村子里指点着说:村里的!村里的! 看到六旺身上背着搭裢,以为他要出村。 小电话兵用枪顶着六旺:出村的不要! 六旺仍是说:村里的。 小电话兵:你的回去! 大电话兵(画外):过来! 六旺(背身出画):明白! 小电话兵一比划:过去! 大电话兵摘下帽子。 小电话兵取上身上的工具包,冲六旺走去:过来!(把工具包挂在六旺的胸前) 大电话兵也走上前,将自己的也挂在六胸前:低头,过来!再套上一个。 大电话兵用刺刀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比划着说:退后。出去的不要,明白? 六旺点着头,一副顺从听话的样子:明白。 大电话兵:出去的不要,明白? 六旺:明白。 大电话兵又踢了六旺一脚:明白吗?你他妈这混蛋! 小电话兵喊了一嗓(画外):明白吗? 六旺紧着回答:明白。 两个鬼子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村里走。 大电话兵对小电话兵(背身):你明白吗?对付这帮人,就得用这招儿。 小电话兵(画外):太明白了。 六旺看着日本兵走远,仍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脸上都是汗。 二十一、村街 夏日 外 进村不久就看见村街上一只大公鸡。 大电话兵笑着对小电话兵使个眼色:慢着…抓这个! 公鸡在踱步。 小电话兵(画外):是! 两人放慢脚步,弓着身子悄悄地靠上前,准备抓住这只鸡。就在老电话兵扑 过去想要抓住它的时候,大公鸡突然飞了起来,两个日本兵随后紧追。 二十二、村口 夏日 外 六旺伺机逃跑。 二十三、村街 夏日 外 日本兵一前一后向公鸡追去。 二十四、村口 夏日 外 六旺跑过小桥。 画外传来大电话兵追鸡的喊声:别让它跑了。 二十五、村街 夏日 外 日本兵追着大公鸡跑上跑下,小电话嘴里喊着:站住。(向村子的深处追去) 二十六、大三家院 夏日 外 六旺一闪,身子进了大三家(出画)。大三刚从地印里出来,拿着笤帚,看 见六旺:哎,回来了? 二十七、村街 夏日 外 大小电话兵喊着:站住,站住!(跟着鸡从村街上又跑下来) 二十八、大三家院 夏日 外 大三拽着六旺:咋样啊?咋样? 六旺大口地喘着气,手朝脑后比划着。 大三莫名其妙:你说。说呀。这啥呀?这是…你说话呀? 二十九、村街 夏日 外 鱼儿在疯七爷家院子里倒水,听见日本兵的喊声。 日本兵跑过村街,喊着:我今天非吃了你不可! 鱼儿见状闪声回去。 三十、大三家院 夏日 外 随画外院门响,大三扭头一看,跟着鸡冲进院子两个日本兵。电话兵突然发 现六旺也在这里,先是愣了一下,他们没想到六旺会这么快地来到这里 小电话兵:你看,那小子! 大电话兵冲六旺走:你…你他妈怎么…跑这儿来了? 小电话兵推开大三。 大电话兵把六旺抓过来:不是说让你呆在圈里吗?(扇了六旺两嘴巴子)混 蛋!谁他妈让你乱动的? 大三:太君!你别打他呀! 大电话兵(入画背身):滚! 三十一、地印子 夏日 内 花屋正躺在草上,他们早已换上了农民的衣服。突然他听到外面的动静:日 本话! 他激动地坐起,将连在一起的董汉臣拽倒了。 花屋伸着脖子:日本话! 董汉臣坐起:你他妈做梦呢吧? 花屋聚精会神地听:别吵吵,是日本话。 三十二、大三家院 夏日 外 大电话兵在六旺站着的地方又用刺刀在地上划了一个圈,把他圈在里面(摇上) 大电话兵:出去的不要,明白? 六旺板板地站着:明白,明白。 小电话兵对大电话兵指了一个磨房的方向,那正是鸡逃过去的地方,也是通 向关押着花屋和董汉臣的地方。 小电话兵:丸山君。 小电话兵(画外)鸡! 他们刚才追的那只鸡正在碾房门口。 大三警觉地看着,大电话兵划过画面。 大电话兵上前招呼小电话兵,准备去追鸡。 大三见状不好,转过身进屋。 大三扔下笸箩拿了把菜刀。 大三在门口注意着碾房方向, 大三手拿着菜刀蹭过屉,随时准备出来。 大小电话兵准备去碾房,分头追鸡。 大三在门口伸长脖子探头看,准备着。 小电话兵持枪慢慢逼近碾房。 大三提刀的手,仿佛瞬间即发。 大电话兵跳下台阶,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传来鱼儿响亮的声音(画外): 太君! 大三吓一跳,顺声看去。 鱼儿手里各提着一只鸡(对画外):你是想要这个,是不? 大三一愣。 小电话兵(画外):混蛋!把鸡拿来! 小电话兵回头见鱼儿手上的鸡,他并没忘记大电话兵的嘱咐,举着刺刀冲鱼 儿厉害地说道。 大电话兵上前拍了小电话兵一下:拉他妈倒吧,笨蛋! 这时大三拿着刀出门,乐呵呵地来到日本兵的面前。 大三:太君哪!杀鸡不?杀鸡的干活? 大电话兵拍拍他(背身):太他妈对了! 大三:那…那咱们那边去? 大电话兵(背身):不、不、不… 小电话兵(画外):混蛋! 三十三、地印子 夏日 内 花屋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我听见了!听见说“混蛋”了! 董汉臣半信半疑地也伸头听着。 花屋(画外):没错! 花屋肯定地说:是日本人在说日本话,是皇军在说日本话! 董汉臣禁不住要站起来仔细地听。 三十四、大三家 夏日 内 屋子里,切成块的鸡已经下锅炒了. 大三在一旁炉灶生火烧水,鱼儿入画拍大三后背,说:你在这看着,我弄几 个孩子闹腾闹腾。 大三:中,中。 鱼儿闪身出门。(摇中) 二脖子提着茶壶跑进来:鬼子要加水呀。 大三(背身):加! 二脖子:我去村儿里找点孩子来呗? 大三边加水边对二脖子说(背身):你别去了,鱼儿去了,你在这盯着他们, 别总喝水,跟他们说话呀。 二脖子:我就不会说日本话。 透过大三后背能看见日本兵在院里坐着喝茶,此时他们喊着。 二脖子:来了,来了。 大三(背身):来了,来了。(对二脖子)你不是跟“森塞”有面吗,你? 二脖子:我就会说个“森塞”跟“三宾的给”呀。 大三(背身):你就说这两句! 三十五、地印子 夏日 内 花屋听着听着,激动地:真的是日本人来了!就在上边! 董汉臣开始相信了。 花屋双手握拳感谢上苍状:老天有眼! 董汉臣提醒着:不一定吧?小心为好。 三十六、大三家院 夏日 外 大三去倒鸡毛的时候,走过六旺时问他:这两小子咋来了? 六旺:知不道,村口碰上的。 大三蹲在地上悄声问六旺:不是你带来的? 六旺(画外):我咋能把他们带来? 大三:知道这儿藏着人不? 六旺扭着头悄声说:说不好啊… 两人正悄声地说着,突然,啪地一声脆响,那边二脖子正捂着脸,他刚挨了 一个耳光。 两个日本兵笑着。 二脖子躲着说:“三宾”的不给,“三宾”的不给。 大三过去(入画):太君哪… 大三对二脖子:烧火去!(二脖子出画) 大三:咱们这鸡…马上就熟了,这个…这个…咱们还是换个地方,上那个院, 那院有树,凉快呀。凉快呀。 小电话兵:树的拿来!树的拿来! 大三:树的拿不过来呀,你们得过去呀。 小电话兵:混蛋! 大电话兵打了一下小电话兵:得了! 三十七、地印子 夏日 内 花屋焦急地准备着:我要喊!我要喊! 董汉臣提醒他:喊也听不见。 正在这时,那只大公鸡东张西望地进来了。 董汉臣的眼睛一亮,他往前一扑,把花屋拉倒了。 董汉臣指着画外的鸡对花屋说:花屋,有办法了! 那只鸡走下台阶。 三十八、大三家院 夏日 外、内 院子里,两个日本兵一边啃着鸡一边喝着酒。小孩子们吵吵嚷嚷地在日本兵 周围跑,其中大电话兵让一个小孩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摇左)大电话兵向炮楼子上打个招呼:不麻烦你们了!午饭我们自理了! 六旺站在原地,由画外日本兵向他扔鸡骨头,寻开心。 大电话兵(画外):给你鸡骨头吃! 小电话兵向画外六旺方向扔去鸡骨头。 六旺扭头看着这边,小孩子跑着。 小电话兵撕着鸡,冲画外大电话兵:真他妈好吃啊! 大三拉风箱,问二脖子(画外):你都说啥了,他啪啪打你耳刮子? 二脖子捂着半边脸:我就说一个“三宾的给”。 透过大三的后背,能看见大电话兵领着小孩游戏。 大三边拉风箱边说(冲画外):你不会说“三宾”的不给? 二脖子一甩手:要不…你去吧! 大三(背身):我不中! 大三(冲画外):我就会说“八格呀路”,那更出事! 二脖子揉着脸:你就不会说“八格不呀路”? 大三(冲画外):你别胡扯!快去! 大三(背身):我在这盯着他们,那帮小子要是去碾房, 大三拿过刀一挥(冲画外):我就跟他们拼了! 三十九、地印子 夏日 内 花屋找来自己的日本军服,用牙撕下那上面的一枚领章。画外鸡在叫。 董汉臣已经抓到了那只大公鸡,递给花屋, 花屋撕完领章去拿鸡。 董汉臣向画外递鸡。董汉臣:快点! 花屋接过鸡。 鸡被花屋举了起来。 花屋(画外):救救我们吧! 花屋捧着手里的鸡,神情悲壮地对它行了一个礼:救救我们吧! 鸡不明所以地扑愣着。 花屋(画外):救救我们吧! 花屋神情激动地向鸡行礼:拜托啦! 鸡梗着脖子支愣着。 董汉臣一旁急了,(画外):快点! 董汉臣着急,用中文骂着:快点快点,他妈了个逼的! 大公鸡白了他们一眼, 四十、大三家院 夏日 外 院子里,大电话兵趴在小电话兵的耳边:明白? 小电话兵:是! 大电话兵:冲啊! 大小电话兵拿着枪突然向碾房方向冲去。 鱼儿惊叫:大三!大三! 大三听见叫,回头从灶上操起刀:王八操的! 大三提着刀从屋里冲出来。 二脖子(画外):先生! 鱼儿(画外):三儿,他进去了! 大三冲到碾房附近,大小电话兵把枪放在碾房的磨盘上。 大三(画外):躲开!躲开! 见大小电话兵复出来 ,大三和鱼儿往后闪。 大电话兵出来看见大三手中的刀,问大三:你拿刀过来干什么? 旁边的鱼儿紧张地看着大三。 大三急中生智,指着画外的驴,挥着刀:太君哪,杀驴的干活呗? 大小电话兵看看驴,大电话兵:驴? 大三解释道:驴的米西呀! 日本兵哈哈大笑。 大电话兵:这傻瓜,看到皇军吓成这样。 大电话兵(画外):以为咱们多大的东西都能吃下去。 大三赔着笑。 小电话兵:傻瓜! 小电话兵骑在了驴背上,和大电话兵共歌:《鸡小调》。 大三和鱼儿看着,不明白这两人的意思。 大电话兵乐着的大脸。 小电话兵坐在驴背上舞着胳膊。 大三看着他们,忽然他发现碾房那儿有动静,扫了一眼,惊了。 (画外)那位漂亮的小妞儿… 原来那只鸡从地印子出来,(推)脖子上挂着一枚日本兵的领章,赫然醒目。 (画外)是高高在上的鸡哟… 鱼儿也看到了,大家异常紧张,突然大三就象守门员扑球一般,向鸡扑去。 (画外)我一定要努力加油… 小电话兵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叫道:丸山兄!枪! 大电话兵马上停止唱,惊道:什么? 大小电话兵吓一跳,冲向碾房,拿起磨盘上的枪。 d鱼儿紧张地喊(画外):三儿呀!三儿呀! 大电话兵用刺刀顶着大三:你要干什么? 大三趴在地上,拎起那只鸡回头说道:太君哪,我又给您抓了只鸡。 他已经拔下鸡脖子上的那个东西,紧紧地攥在手里。 小电话兵(画外):我认得这只鸡! 大电话兵迎过来:没错,我也认得!就是它! 大三被大电话兵从地上抓起来。 大电话兵把大三从碾房里揪出来。 大电话兵挥挥手,制止鱼儿的叫声,他拍着大三的肩对众人说:这小子,大 大的好! 大电话兵又捶着大三的胸膛说:鸡的留下,下回的吃。明白? 大三忙点头赔笑:明白。 小电话兵一旁提醒:该干活了吧? 大电话兵一琢磨:没错,别玩了,走!(两个电话兵跑出画) 大电话兵边跑上台阶边看表:还有两条电话线没架呢! 小电话兵:那傻瓜总拿把刀是什么意思?是不是… 六旺送上来他们的电线圈等,帮他们挂在胸前。 大电话兵挥手让六旺(画外):回去!回去!出去的不要! (摇右)六旺答应着往回退至刚才一直站着的地方,小孩在旁看着。 大电话兵画外问对小电话兵:你害怕了? 小电话兵:哪里,跟着丸山兄什么都不怕! 二人说着话就往院外走,二脖子入画上前去送,被大电话兵一把推了回来, 他们关上院门走了。 二脖子(背身):先生… 两个日本兵离去,大三长出一口气,摇下张开手,手上赫然被捏的领章。 大三(画外):看看!看看! 二脖子伸头看着,想到刚才此景,倒吸一口凉气。 大三(画外):妈的!真是… 鱼儿在一旁看着,刚才也吓着她了,她撑着腰。 突然门“哐”地又被撞开,大三一惊,张着的手忙又握成拳头,(摇上)回头看画外,两 个日本兵复又返回。 大电话兵(画外):怎么样? 大小电话兵在院门口。 小电话兵指着画外六旺,得意地:那傻瓜还真是站在圈里不敢动啊!丸山兄… 六旺果然如其所言,背着褡裢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 小电话兵(画外):你真厉害!支那猪的心,全让你摸透了! 小电话兵献媚地:佩服!佩服! 二人勾肩搭背地走了,这次,二脖子入画将他们送出院门,随着日本兵走远, 他的话也说成了另一个味。 二脖子(背身):先生,先生…孙子! 一次次惊吓,鱼儿累得弯下腰。 大小电话兵边走边说,二人渐远的声音。 大电话兵(画外):跟我学不丢人,况且我也天天学嘛! 大三侧耳倾听二人离去的声音,顺着声音。 小电话兵(画外):您还用学? 大电话兵(画外):活到老,学到老嘛。鸡味儿怎么样? 小电话兵(背身):香啊! 透过大三家的院墙,看见两个电话兵推着车向村外跑去。 在确定日本兵离开了以后,六旺扔掉褡裢。 他大骂一声:妈了个逼的!(向地印子跑去) 接着二脖子、鱼儿都从大三眼前划过,跑进地印子。 二脖子(画外):六旺六旺… 鱼儿(画外):六旺,做啥呀? 大三眼瞅着他们跑过:做啥去?(随后他也跟了进去) 四十一、地印子 夏日 内 花屋和董汉臣企盼着。 花屋:日本兵来了! 董汉臣:来了! 一进去六旺就一把揪住花屋,啪啪啪地连续打着耳光,嘴里还念叨着:操你 个日本子妈的!妈了个逼!妈了个逼! 二脖子去拉六旺:六旺六旺… 六旺甩开他,又去打董汉臣,回来接着打花屋。 大三气哼哼地拎着刀和鸡进来, 大三(画外):起来! 大三:王八操的! 随着话音,大三手起刀落,摇下一刀剁下鸡的脑袋。 鱼儿领着一帮孩子站在门口,惊叫着把头扭了过去,摇下小碌碡睁着大眼在 她身后探出头来。 花屋没料到大三这么做,吓得倒在了地上,挡住了眼睛。 董汉臣也睁着眼睛看着发生的这一切。 大三铁着脸,神情严峻地对两人说:你们,你们…安的是啥心啊?啊?你们 给我弄这个,啊?你们是想要我的命啊!我把话给你们撂在这儿,你们要是 想要我的命,我就先要了你们的命! 大三一下把领章按在桌子上,随着一声脆响,摇下桌上的领章和碎了的桌子。 四十二、七爷家 夏日 内 村民们又一次聚在了疯七爷家, 五舅姥爷(画外):捡要紧的说。 (渐显)他们围着炕桌坐成一圈,几个人的脑袋凑在一起,伸着脖子听六旺 说话。(摇全) 六旺(背身):我出了村,就过了河,我过了河,就上了山,上了山,就进 了城,我进了城,就去了药铺,我去了药铺,就找了李麻子… 五舅姥爷不耐烦地(画外):捡要紧的说。 六旺(画外):是要紧的… 大三急了,冲对面的六旺:你回回出了村过了河,出了村过了河… 六旺也急了(画外):我不出村咋过河?我不过河咋进城?要不你去!给我口 水喝! 五舅姥爷(背身):你说,你说! 六旺(画外):我说到哪儿了? 二脖子扭头冲画外六旺:你出了村就过了河… 六旺来劲了(画外):捡要紧的! 大三提醒着(画外):你看见李麻子了。 六旺:我没说李麻子! 大三(画外):你才刚是这么说的! 六旺:我说一个…我说我见着一个叫五队长的! 五舅姥爷问六旺(冲画外):那五队长…咋说的? 六旺开始叙述,众人伸着脖子听。(摇全) 六旺:五队长说:你咋又来啦?我说:我咋又来啦?我这事还悬着呢!咋办呢?五队长说 :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说:你没跟我说呀!咱俩头回见面呀! (画外)五队长说:你不是下庄的吧?我说:我不是下庄的!我是挂甲台的呀! 五队长说:挂甲台的?我们没往挂甲台搁过人啊!你该咋办就咋办吧!我说:那我到底该咋 办呢?五队长说:挂甲台不是有个炮楼子吗?炮楼子底下…你还等 啥呢?处理了吧! 六旺一口气终于说完,咽了口唾沫,用手擦擦嘴角。 大三:你没问他,咋处理呀? 六旺(画外):我正要问呢。 六旺用手比划着:铛!铛!铛!枪就响了!鬼子上来了!那马蹄子声…夸啦 啦…夸啦啦…那枪子儿…嗖!嗖!嗖! 大三着急:你快点地问哪! 六旺:是啊,我就追着他问啊,他走哪儿,我追哪儿,他走哪儿,我追哪儿… 六旺(画外):往后…我就追不上了。 大三:咋啦? 六旺一挥手:他骑马撩了! 二脖子抬起屁股冲画外六旺:你咋这笨呢? 六旺(画外):我笨?你去都找不着人! 六旺来劲了,冲画外二脖子比划:一枪就给你崩了! 五舅姥爷继续问画外六旺:那五队长…他就说个处理了? 六旺:啊!那大手…一比划… 大三看着六旺的手在眼前比划。 六旺一比划:处理了! 大三随着六旺的手,正听他说话,画外“咚”一声响,他回过头。 疯七爷推着小车从左炕头到右,嚷道:我一手一个掐巴死俩,刨坑儿埋了。 五舅姥爷不耐烦地皱下眉。 大三画外叫六旺:六旺。 六旺回头。 大三:你说说…那人他是咋比划的?(他用手左右比划一下)是这么的呀? 还是这么的? 六旺看了一下,说:你再比划一遍我看看。 大三又比划一遍:是这么的,还是这么的? 六旺想了想,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是这么的! 二脖子反应快,伸过头来:这么的…可就是要宰人哪! 大三摇头:那不是! 二脖子站起来,手在大三眼前晃着,(画外):咋不是啊?这么的…都这么的了… 二脖子问六旺(背身):啊?他还不是要宰人? 摇下二脖子停住不动的手,那是一个砍头的意思。 六旺看着这只手:我琢磨…象! 大三思索着。二脖子慢慢坐下了。 五舅姥爷慢悠悠的声音(画外):古话说: … 五舅姥爷:”恭敬不如从命。” 得头儿一旁接下茬,摇头晃脑:那…不如啊! 二脖子跟着分析道:这半年,咱恭敬了十来回了吧?咋也该从命一回了! 大三还是不明白(画外):舅姥爷… 大三问画外舅姥爷:那你老说…他要宰人,他咋不说宰人呢?他咋非说个“ 处理了”呢? 五舅姥爷肯定地解释:干大事的人,不能把话说那么透啊! 二脖子反驳(画外):够透的了! 大三扭脸去看他。 二脖子(画外):头回,那两小子冲着喇叭队喊救命,二回,今儿个又弄 个鸡往外带领章, 二脖子对众人说:这等第三回?咱就没命了,都没命了,还咋从命啊? 大三追问对面的六旺:没跟你说咋动手啊? 六旺摇头:没说。 大三又问:没跟你说叫谁动手? 六旺:没说,人家不认得咱们,人家知不道咱们谁是谁! 大三一琢磨,用手一指六旺:他不是认得你吗? 六旺赶紧推托:啥认得我?都把我当下庄的了,还认得我!头回见面! 大三身子往后一靠:那…就难了… 六旺枪言(画外):那有啥难的? 六旺斩钉截铁地说:千刀万剐了!生吞活剥了!日本子是啥好东西呀!(他 回头冲画外鱼儿说)再给我碗水! 摇上鱼儿过来又给他倒了碗水。 二脖子(画外损六旺):你说的容易!啥叫千刀万剐?啥叫生吞活剥?你剥 一个… 这时,咚地一声,疯七爷拳头打了一下右边的炕头柜, 他坐的小车又从右边滑出了左边 ,他举着手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一手一个掐巴死俩,拧成麻花!刨坑埋了!(摇右) 五舅姥爷扭头制止道:别说了! 大三从七爷处收回头。 五舅姥爷转念一想:刨坑埋了…这也倒是个法儿。 鱼儿正在床边折水,听此一说停手抬头看大三这边。 五舅姥爷看看众人:那么的…(最后转向大三)三儿呀… 大三忙说:哎!舅姥爷,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怕动手,我说啥呢?这么 干不中!为啥呢?咱们是受人之托呀,咱们把人说弄死就弄死了?那不中啊!你现说他… 六旺找那五队长他也不是往咱们村送人的那伙子人,不能听他们 的呀?到时候你再出来个四队长、七队长的上咱们这儿取人来咋办呢? 六旺不干了(画外):你要这么说,那你去! 鱼儿转头看六旺。 六旺:我还不去了?你去找那个四队长七队长吧! 大三:你这叫啥话呀! 二脖子附和(画外):这事儿…还就得你去办。 二脖子扭脸对画外大三:不是你把那两人招来的吗?你不办谁办呢? 大三急了:啥?我招来的? 二脖子:啊。 大三:我把这两人从他们家炕头上请来的?嗯?你这话说得咋…咋这不好听呢? 二脖子不言声了。 大三申冤似的:那是拿枪杆子顶着脑门子给你送来的!非让你看着不可,出了事,要全村 人的命!我这半年我干啥了?我吃不好,我睡不好,我拉一屁股 债,你们觉睡得呼呼的,我这一冬天连被都没盖过!我为谁?我不是为了咱 们全村? 六旺正捧着个碗喝水。 大三看见,伸出手:你把水给我喝了! 大三伸手从六旺嘴边把碗拿了过去。 大三的手从五舅姥爷眼前划过。 大三:你稀溜稀溜的,你还?(他把水喝了) 五舅姥爷思考着:嗯,大三说的有理, 大三见五舅姥爷认可:那可不! 五舅姥爷(画外):那么的… 五舅姥爷一看二脖子:二脖子? 大三表示同意地看二脖子。 二脖子急忙推托:哎,舅姥爷。 二脖子开始申冤:你老别看我呀。不是我胆小,让我干也中,咱得说说这个 理儿,为啥呢?我这嘴,随我妈。 二脖子(画外):不严实!我万一一松嘴… 五舅姥爷有点不耐烦。 二脖子:咱全村就没命了,为啥咱全村还有命呢?就我这嘴半年多我就没松 过!我整天"森塞,森塞"的,就是拿"森塞"把我这嘴给塞上。这也是挺大的功 劳啊! 六旺撇着嘴:你还功劳呢,一口一个"森塞,森塞",你快成汉奸了你! 二脖子一甩头,冲画外六旺:那你干! 五舅姥爷立即:那么…六旺? 六旺急了(画外):你老看我干啥? 六旺申冤:干我倒是能干,我怕啥呀?话得说明白了。啥叫脑袋掖裤腰带里?我天天就是 脑袋掖在裤腰带里!打过年到这前儿我脑袋就没从裤腰带里出来过. 六旺爹:那没出来过呀! 六旺:这十来趟我碰上了多少日本子?我要死都死了好几回了! 六旺(画外):今儿我就差点死在村口! 大三看着对面的六旺。 六旺对众人:为啥我总说出了村过了河,出了村过了河,我都落下病了,我 做梦都出了村过了河,出了村过了河,还我稀溜稀溜的。 六旺(画外):把水给我! 他伸手抢过大三正在喝水的碗。 疯七爷这时咚地又打了一下左边的炕头柜。 他又把大伙吓了一跳:我一手一个掐巴死俩!刨坑埋了! 他从对面边说边又滑过来了。 (摇左)五舅姥爷转身摆着手: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 他眼都不抬地(背身):你们不干呢?那就我干。 大家一听,都纷纷地说:那,那,那不中! 五舅姥爷环视着大家(背身):不中啊?那就抽个签,让老天爷定! 大家都不说话。 桌上铺的一块布上,一把黄豆,五舅姥爷往其中扔了一颗红豆。 五舅姥爷(画外):谁要抓着这个红豆,那就是谁! 大三补充一句(画外):舅姥爷,两大活人…一个人弄不了哇! 五舅姥爷(画外):那就再搁一个! 他又把一颗红豆扔在了黄豆里。 五舅姥爷把豆子倒进一个葫芦里,开始摇葫芦。 村民们都屏住呼吸看着五舅姥爷的每一个动作。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大三看着画外的五舅姥爷。 得儿头扭头看着五舅姥爷。 六旺注视着五舅姥爷的动作。 二脖子顺着五舅姥爷的动作动眼珠。 得儿头爹看着画外五舅姥爷。 葫芦声 六旺爹看着五舅姥爷,嘴上下抿着。 鱼儿瞪大眼睛看着。 疯七爷靠在炕柜上张着大嘴打哈欠,睡着了, 葫芦声突然止住,五舅姥爷开始倒豆子。 五舅姥爷往众人手里一人一把地分豆子。每个人接过豆子以后都握紧了手不 敢看。 得儿头抽回手,紧张地瞟瞟四周。 五舅姥爷看向大三。 他给大三手里放了一把豆子。 大三手底下捏紧了。 五舅姥爷看向二脖子。 他给二脖子手里放了一把豆子。 二脖子抽回手,看看握紧的拳头。 五舅姥爷看向得儿头爹。 他给得儿头爹手里放了一把豆子。 得儿爹看着手。 五舅姥爷看向六旺。 他给六旺手里放了一把豆子。 六旺握紧手抬头看。 尚未分完,大三手一拍,猛地将一把豆子拍在了桌子上。 大家一齐看他。 大三(画外):别分了! 大三低头一看:都在我这儿呢! 葫芦声止 果然桌上的黄豆里,两颗红豆都在其中。 众人又都看看自己手中的豆子。 大三看看大家,然后神情悲壮地冲画外鱼儿喊:来碗水! 鱼儿瞪大眼,端着水愣在半空。 大三(画外):给碗水喝! 得头儿入画跑上前拿过水来,画外递给大三:三哥,给! 大三象是喝壮别酒似的咕咚咕咚地把一碗水喝了进去,咚地一声把碗墩在了 桌子上。 五舅姥爷这时很郑重地把一只手放在了大三的肩膀上:三儿啊,三儿啊! 大三听画外五舅姥爷的话。 五舅姥爷(画外):说句那啥的话吧… 疯七爷突然醒了,狠狠地:说啥那啥的话?都交给我,我一手一个掐巴… 大三又气又急地冲画外七爷嚷道说:别说话了! 转回脸,他看看二脖子、六旺又对五舅姥爷说:给我两人!帮个忙! 六旺马上站了起来,很仗义的样子:不就刨个坑吗?我刨! 二脖子也站了起来,神情悲壮:我刨! 大三抬头看着二脖子。 五舅姥爷(画外):好!你俩刨坑,大三动手!事不宜迟。 五舅姥爷看着众人:今黑介就办。中吧? 大三看着大家。 众人(画外):中! 鱼儿始终注视着大三。 大三凝望着鱼儿,似有千言万语。 四十三、烽火台下 夏夜 外 (叠化)炮楼上的探照灯划过寂静的夜空。 (摇左)这天夜里,二脖子、六旺扛着两个大麻袋,大三手持铁锹跟在身后, 从山道上走来。 (叠化)三人走过烽火台。(摇左) 三人来到事先挖好的坑前。 六旺:三哥,坑儿刨好了,就在这儿,啊。 二脖子:我们在下头等着。 说完二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大三跳到坑里,四下看看周围,搓搓手去揪麻袋。 四十四、大三家 夏夜 内 (叠化)鱼儿画外浇水,大三在洗手。 大三蹲在灶旁,鱼儿扔给他一块布,大三拿着擦手,摇上鱼儿拿起灶台上的 灯进里屋,随后见大三起身向门外看看,关上房门。 鱼儿拿着油灯撩帘进来,大三进来坐上了炕。 鱼儿对画外大三说:这是大伙给你凑的一桌饭, 鱼儿给大三摆好筷子,(画外):说是给你压压惊, 炕桌上摆上一桌饭菜,冒着热气。 鱼儿给大三斟上酒:二脖子妈说了… 大三看着这一桌饭菜。 鱼儿(画外):…那八斤面就拉倒了。还说那事你别忒往心里去。嗯。你吃 吧,我该家走了, 大三看着鱼儿,伸手去拉她。 鱼儿躲开了他:说吧。 大三又去拉鱼儿:鱼儿。 鱼儿甩手跑出里屋。 鱼儿跑到灶旁,弯着腰在那儿呕吐。 大三(画外):鱼儿,鱼儿,鱼儿。 大三拿着油灯出来,过去伸出手想摸摸鱼儿的后背,想安慰安慰好。 鱼儿象见了鬼似的,再次打开大三的手。 鱼儿(画外):别碰我! 大三闪到一边。 鱼儿靠在门边,哀求着说:你千万别碰我。 大三不明所以。 鱼儿(画外):不为别的… 鱼儿:就为我肚子里的孩子。 大三上前想安慰她:不是你咋啦? 鱼儿躲开他:别碰我!别碰我! 鱼儿起身拉开门,跑出门外。大三跟了出去。 四十五、大三家院 夏夜 外 大三追出门外,月光洒在空空落落的院子里,比平时多了一种凄冷的寂静。 大三看着鱼儿离去的背影,又东看看,西望望,觉得整个村子就只有他一个 人了,他倦曲着身子蹲在地上。 四十六、地印子 夏日 内 (叠化)这天清晨,大三正用笤帚扫着地印子里的垃圾。 (叠化)垃圾扫成了堆。 大三用铁锹把垃圾装在一个篮子里,拎起篮子往外走(摇左),快出门时, 大三回头又看了眼这里,这个地方已经有了一种人去楼空的感觉。 大三拎着篮子走在通道内。(摇左) 四十七、大三家院 夏日 外 大三从碾房走出,将笤帚扔在地上。 鱼儿在灶台边生火做饭,小碌碡在旁边帮着拉风箱。 大三走过门前看眼鱼儿。 鱼儿看眼大三收回目光。 大三别过头,走了过去。 鱼儿偷偷地看着大三背影,追随着。 大三走到鸡窝边。 他把那些垃圾倒在了鸡窝边上。 他刚放下篮子。 猛然,耳边传来军乐队的音乐。(摇右) 大三被惊了一下。小碌碡急忙放下手里的活儿,正要跑着去村口,(摇右) 大三跑上抓住他。 大三(背身):回来! 大三拉小碌碡回家:别去! 鱼儿不慌地说:不去那不露馅了?咋忘了呢? 大三没放小碌碡,小碌碡问了一句:到底是去不去呀? 鱼儿一扬头:去!快去吧! 大三松开了小碌碡,小碌碡正想跑开,大三猛然又一把抓住了他,他对小碌 碡嘱咐道:回来!你快去快回来。 鱼儿听着画外大三说:别给我上长城根儿底下玩去,让狼把你叼了去。 大三再三嘱咐:听见了吗?快去! 小碌碡跑了,大三看着他跑向村口。 四十八、村口 夏日 外 野野村带着他的乐队从山道上过来了。二脖子照样跑到队尾去拉驴。 四十九、大三家院 夏日 外 (大三隔着墙头往村口看)乐队走过墙头坐着的孩子,野野村停在孩子面前。 大三望向村口。 鱼儿(画外):饭做好了,我先过去了。 透过鱼网,鱼儿边捋着袖子边往门外走,回头对大三的后背:呃… 大三如梦方醒一回头。 没等大三说什么,鱼儿就走了,只是空空的门。 大三失魂的脸。 五十、月亮 (叠化)一轮满月。 五十一、大三家 夏夜 内 大三蹲在炕上,仰头看着窗外的圆月。 门外有人进来,大三扭头冲画外:谁啊? 小碌碡撩帘进来:我! 大三一看是小碌碡:你别“我、我”的。 小碌碡往炕上一放碗(摇右):给你,吃吧。(说完就往外跑) 大三问了一句:你妈呢? 小碌碡已跑出门,(摇左)(画外):我妈说她不来了。 大三纳闷:不来了? 大三:不来了就不中。(他一拍炕,出画跑出去) 五十二、七爷家 夏夜 内 疯七爷翻身的脑袋,他不耐烦地抬头看外面。 敲门 五十三、七爷家院 夏夜 外 洒满月光的院落。 被砸得很响的院门。 五十四、七爷家 夏夜 内 小碌碡听见敲门声,坐起:三叔… 斜靠在炕边的鱼儿一动。 她一撇腿让小碌碡躺下。 画外疯七爷骂着:我崩了你这个王八操的! 疯七爷向外骂着。 鱼儿镇定地坐在那儿。 鱼儿听着窗外的声音连眼都没抬。 五十五、七爷家院 夏夜 外 被砸得很响的门,鱼儿入画去开门, 鱼儿拉开门。 门开处,大三闪了进来。 鱼儿看着大三。 大三看着鱼儿。 鱼儿二话没说扭身就走。 大三一着急:我没杀人! 鱼儿惊讶地回头。 五十六、烽火台 夏日 内 “哗啦”一声巨响,烽火台口被大三推开了。 烽火台内有两个麻袋,大三用剪刀割破麻袋,拔出塞在两人嘴里的玉米棒。 大三从麻袋上的小口给这两人灌水。 大三:中了。(又去喂另一个) 获救的花屋:天啊!总算活过来了! 获救的董汉臣:哎哟妈呀,又活了! 大三给他们塞上白薯。 五十七、村街 夏日 外 大三提着粪箕走出长城烽火台,顺着他的目光,清晨的海面和村庄静悄悄的。 大三走在村街,刚要进院门,就听到军乐队的《江田岛》,这次音乐感觉上比平时响得很 。 野野村(画外):出发! 大三慌忙闪进院,关上院门。 大三又关上家门,进屋和鱼儿撞上。 大三:哎哟!你… 鱼儿不解地问:咋啦你? 大三跑上炕去关窗户。 鱼儿跟进来:让人瞅见了? 大三急慌慌地:谁也没瞅见。快快快,关门关门,把门关上。 鱼儿去关门,大三用被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鱼儿上前去摸他,大三甩开她的手:别摸我!别摸我!别摸我! 大三在炕上来回翻滚,最后鱼儿用手捂住了大三的耳朵,他这才静下来,睁 开眼睛看着画外的鱼儿。 大三主观视线的鱼儿。 窗外的音乐声渐弱。 鱼儿主观视线的大三。 大三主观视线的鱼儿。 鱼儿主观视线的大三。 这时小碌碡进来(画外):妈,我回来了! 大三顺声转动眼珠。 (大三主观视线)鱼儿冲画外说:啊,回来啦! 小碌碡入画(摇左):今天就给一块糖,(他看眼大三)三叔咋了? 鱼儿主观视线的大三。 鱼儿(画外):没咋的,别管了。 小碌碡(画外):我上我爷那儿去了。 鱼儿(画外):嗯,去吧,去吧。 大三目送小碌碡又离去。他收回眼神看着鱼儿。 大三主观视线的鱼儿。 大三拿开鱼儿的手,对画外鱼儿说:鱼儿- 大三主观视线的鱼儿,鱼儿看着他。 大三继续说着(画外):要不… 大三:咱俩跑了吧!(他翻身起来)带上小碌碡。 大三主观视线的鱼儿。 大三(画外):把七爷也带上! 大三直起身:中不? 大三主观视线的鱼儿,鱼儿冲他一乐:那啥…打明个儿起你就别送饭去了,啊, 大三不明白:啥?我不去?那谁去啊? 五十九、烽火台 夏日 内 烽火台内,顺着声音摇下,小碌碡来给花屋和董汉臣送吃的。二人仍在麻袋 里,只靠那个小口吃点东西。此时小碌碡正坐在台阶上听董汉臣说话。 董汉臣教着:NIHONGJIN GA QIUJIN YILUYOU(日本人被关在长城里), 花屋强调道:太长了。 花屋主观视线,小碌碡扭头看花屋。 花屋(画外):小孩记不住!(摇向董汉臣) 董汉臣缩短了:是啊,NIHONGJIN QIUJIN YILUYOU(日本人-在-长城里), 透过麻袋网眼,董汉臣主观视线的小碌碡,小碌碡睁着一双大眼。 董汉臣(画外):你给叔叔这么多好吃的,叔叔也想给你很多好吃的… 花屋吃了半截的白薯掉了。 董汉臣主观视线,小碌碡回头看了一眼。 小碌碡转身捡起白薯,又放进花屋的嘴里。 董汉臣(画外):你跟叔叔学一句日本话,跟他们一说,他们会给你很多糖吃, 董汉臣主观视线的小碌碡。 董汉臣画外给小碌碡解释:NIHONGJIN"日本人"就是叔叔。 董汉臣一张说话的嘴:QIUJIN"长城"就是糖… 花屋在吃白薯在听。 董汉臣(画外):YILOYOU"在"就是给。 董汉臣说话的嘴:来,跟叔叔学。 董汉臣主观视线的小碌碡,小碌碡仍然瞪着一双大眼。 董汉臣反复说着(画外):NIHONGJIN QIUJIN YILUYOU(日本人-在长城里) 花屋吃着白薯在等待。 董汉臣说得干了的嘴。 董汉臣主观视线的小碌碡,他急了(画外):你说呀!(他看着小碌碡起身, 就是不说一句话) 他失望地靠在墙上。 花屋也失望地往旁边一歪。 小碌碡跑出烽火台,但嘴里喊出了:NIHONGJIN QIUJIN YILUYOU… “日本人在长城里” 花屋一激凌,坐起。 董汉臣也直起身子,激动地:他记住了。 花屋咬着白薯,点头感谢着:董,不,董先生,你真是我的亲爹啊!老天保佑! 六十、烽火台下 夏日 外 黄昏的时候,远处传来了熟悉的音乐声,日本军乐队回来了。 小碌碡从烽火台里跑了出来,向村口跑去。他一边跑一边还口中念念有词, 重复着学的那句话:NIHONGJIN QIUJIN YILUYOU"日本人在长城里。" 他跑着跑着,忽然绊着了什么,一下子摔倒了。(摇向远处的军乐队) 爬起来以后,小碌碡疼得“哎哟,哎哟”地叫了两声,继续往山下跑。(摇右) 六十一、村口 夏日 外 二脖子正在井台给日本兵的桶里倒水,当他直起身子,他看见小碌碡从村街 上跑下,嘴里尽说的是日本话:NIHONGJIN…NIHONGJIN…“日本人”。 野野村没精打彩地骑马上来,都没在小孩身边停留。(摇全)小碌碡跑到矮墙 上,他伸出手,冲着野野村不停地喊着:NINHONGJIN 哎哟… 二脖子吓坏了,他急忙扔下桶跑出画、 小碌碡说的话,引起野野村的注意,他停下回头:日本人? 小碌碡:NIHONGJIN“日本人” 哎哟… 二脖子跑过来,笑着(背身):先生先生。 野野村从小碌碡看向二脖子。 二脖子这时一把掐住了小碌碡的屁股,脸上还对日本人笑着,小碌碡不说了。 野野村又看看他们俩,笑了,纠正道:日本人?大日本人!大日本人-糖的没有。 然后骑马走了过去。 二脖子的手狠狠地掐着小碌碡的屁股。 六十二、大三家 夏日 内 “咣当!”一声,一把斧子摔在了大三家的桌子上。 二脖子把脑袋一伸,靠在了桌面上:你!就把我砍了吧! 大三急了,(画外):你这叫做啥呀? 六旺也把脑袋放在了桌子上:砍呀,等啥呢? 大三:你们俩听我说呀! 二脖子声讨:说啥呀?那两小子是在烽火台上呢吧? 大三(画外):是,在烽火台… 二脖子:你送过吃的没? 大三(画外):我送吃的… 六旺也声讨:有气儿没,那两小子? 大三:有气儿,你听我说… 二脖子打断(画外):说啥呀? 二脖子:天都说破了,那两小子头回冲喇叭队喊救命了吧?二回弄个鸡往外 带领章了吧?三回又教小碌碡说日本话了吧? 大三紧张地看着众人的反应。 二脖子背身冲大伙说:事不过三,哪回要是出点事咱们不得掉脑袋呀? 得儿头站起起哄:掉!那肯定得掉! 二脖子回身又对大三:干脆,我这脑袋就交给你了, 二脖子(画外):让你砍了比让日本子砍了强! 大三着急没办法。 六又插进来:起来!我问你,那两小子该不该宰? 大三表示肯定:该宰! 六旺:该宰,你咋不宰了他们? 大三想申辩,根本插不进去口。 六旺:你不宰他们,就是想宰我们! 六旺(画外):你不是说:他要你的命,你就要他们的命吗? 大三听着毫无办法。 六旺:你要谁的命了?你也就要鸡的命!今儿你就把我当鸡宰了吧!快,宰宰! 得儿头爹去拉他:有啥事商量着说呗。 六旺甩开:走开! 二脖子上来问得儿头爹:商量啥?啊?他说实话没?他没说实话! 二脖子对着大三(画外):我问你,那两小子打哪儿来的? 大三刚要回答。 二脖子不容他说:那带枪的人你认得不? 大三赶紧申辩:哎呀!你这是扯哪儿去了?咱们该说啥说啥,我可不认得他们哪! 二脖子根本不信(画外):你不认得? 二脖子:两大活人装麻袋里,咋也得两人抬一个吧?起码四个人! 摇向得儿头:那咋也得四个人!弄不好得五六个呢! 二脖子:你两眼珠子都看不到五六个人?你长的啥眼呢?啊? 大三:我不是说我合着眼呢嘛! 六旺跳着脚指着大三:你合着眼?门是你自个儿开的吧?你他妈合着眼开的门? 大三:我后半截合的眼! 六旺:还是呀,还是你看见了! 大三:我没看见!天黑,我看不着… 二脖子:你别说了!半年了,我们是傻子呀? 得儿头:我们不是傻子! 六旺:你就说你拿啥好处了吧?你! 大三:我没拿好处啊! 八婶子下炕冲大三:你没拿好处?我不信!你没拿好处你这么三番五次地护 着他们?没拿好处,你敢说借一还八?你哪来的八呀?你?啊? 大三叫着(画外):八婶子! 八婶子:你别叫我八婶子!你还借一还八!当天儿我就琢磨着这事不对劲, 我就给你留着脸呢,你还是给脸不要脸,我看你小子- 八婶子(画外)跟我抖啥机灵? 大三听着她说。 得儿头又插进来:抖机灵就别让大伙看出来,看出来还叫机灵? 八婶子:你张口闭口地要咱们全村人的命,谁要全村人的命啊?让他来!我 坐在炕头上我等着他,(八婶子坐回炕头)他要我的命?他敢?哼!他是要 你一个人的命吧? 停顿了一下。大三被说蒙了。 八婶子:你还捂着盖着的,啊,吓唬我们,说怕日本子知道,日本子知道咋 的?我就让他知道,待会儿把那两人送炮楼子上去,交给那个村队长! (摇)六旺:野队长! 得儿头:野村队长!! 二脖子:野野村队长!!! 八婶子:我不管他是啥队长,反正就是骑马那小子。 大三着急:你老别吵吵,中不? 八婶子(画外):我吵吵咋的呀? 八婶子站到炕上走到窗户前:我吵吵怕啥的?日本子来咱们村儿都八年了, 八年了咋的?(又关上窗户)他八年了他敢动我一根汗毛了?我行的端!走 的正!我走到哪儿他都得高看我一眼! 二脖子:妈!不跟他说这个!来!你就把我砍了吧! 五舅姥爷开口了:养虎为患,夜长梦多呀! 大三:梦忒多了! 六旺反驳(画外):你是梦多,还尽他妈是美梦! 六旺:你一个人惹的事儿,让我们全村人跟你担惊受怕。 大三听着他说。 六旺:这半年,我出了村过了河,出了村过了河,你一个人在家尽占便宜!这也占!你那 也占!连鱼儿你都给我占了你! 大三不置可否。 六旺(画外):你多美呀你! 六旺爹替儿子鸣不平:妈了个逼的! 二脖子推出小碌碡(画外):小碌碡!别躲着!你过去!你不是会说日本子 话吗?一会儿就让你到炮楼子上说去,你先练练说给你三叔听听! 小碌碡被推到大三眼前。 大三低头看着小碌碡。 二脖子怂恿(画外):说! 小碌碡冲大三说了一句:NIHONGJIN QIUJIN YILUYOU“日本人在长城里” 大三过去打了小碌碡一巴掌。小碌碡哇哇地大哭起来。 鱼儿从外进来:打孩子做啥呢?你有本事打我! 她把大三推开,(画外):都冲我来! 鱼儿低头对小碌碡:别哭啦。(然后冲着大伙)实话跟你们说吧,我这肚子 里的孩子就是那两人来咱村那天我跟大三怀上的。 大三听鱼儿大胆地说了实话,(画外):让他杀人?那不是让我怀鬼胎吗? 鱼儿的目光扫了一圈:是我不让他埋人的!是我让他送饭的!看看这两天, 啊?你们谁搭理他了?就送了两个咸菜疙瘩、拿了点玉黍面就算拉倒了?嗯?不杀人,逼 我们杀!杀了人,又不搭理我们!见了大三就跟见了鬼似的!这 前,人没死,冲我们又弄这个,(摇向桌上的斧子)我们咋的都不是,你们 咋说都有理。我们没杀人!我们不杀人!我们杀不了人! 听到鱼儿的话,大三倍感委曲,蹲在地上:杀不了人,我害怕!我、我下不了手! 摇向众人,大家一时没话了。 八婶子打破了沉默,她下了炕走到鱼儿面前:哎呀,鱼儿你咋这会说呀,啊,那你跟大三 到底是咋回事那咱们大家伙可都看着呢吧,谁没说啥吧? 得儿头(画外):那…没说啥。 八婶子(画外):还没改嫁呢你就护起爷们儿来了!嗯? 大三蹲在地上直哭。 八婶子冲着鱼儿:你还不敢杀人,那我们就敢杀了?你怕怀鬼胎不敢杀人, (从鱼儿的肚子摇向鱼儿)那我们呢?我们都快成鬼胎了! 八婶子转向大三:大三儿!那八斤面我还是不免你的了,你马上就还我!( 她上前点着大三的脑袋)你看看你,还象个爷们儿不?你? 鱼儿抱不平:大三象不象爷们儿,这得问问我,横不能你老比我还知道吧? 这都啥时候了,还提你老那八斤面。 鱼儿(画外):借一还八,有这么借面的吗?不是要去炮楼子吗?走啊! 大三哭得满脸是泪。 鱼儿向门口走去,拉门:我带你们去! 二脖子赶紧关上门。 鱼儿回身对众人:那算啥啊,那是?我可跟你们说啊,要是炮楼上的人下来了, 你们谁也跑不了!看看是要我们的命,还是要咱全村的命。吓唬谁呢?这是? (她拉过小碌碡) 大三满脸泪水。 二脖子(画外):去炮楼子上是死,可在这儿也是死啊… 二脖子过来拍着桌子:都他妈一码子事,你就把我砍了吧!(他又把脑袋放 在桌子上) 六旺也上来把脑袋放在桌上:我求你了,你快动手吧,你要不动手,我脑袋瓜不 起来。 大三泪眼恳求五舅姥爷:舅姥爷,你说句话呀! 五舅姥爷没的说了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得儿头站在炕上:三哥,就我小,你先把我宰了吧!(他跳下炕跑到桌前把 脑袋放在大三跟前) 八婶子(画外):对,我也算一个,都让他宰了,给你!(她也到了桌前) 四个脑袋都凑到那儿了。 大三一急,窜上前拿起斧子,(画外):别逼我了! 几个人吓了一跳,都窜到一边。 大三拿斧子捶着桌子:再逼我,我啥都干得出来! 他猛然把斧子扔到地上。(摇左) 二脖子附和(画外):那中啊,你、你这前干也不晚! 六旺(画外):我再帮你刨个坑。 得儿头:我也帮着。 八婶子:干呀! 众人:干呀!你!干呀! 大三:我干?我干? 众人都等着大三。 大三满脸委屈,一双泪眼:我就-跑喽!(渐隐) 六十三、镇街 夏日 外 一张印有大三照片的良民证拿在日本兵的手里,摇上是一名日军曹拿着证件与大三对照着 。 日本兵(画外):下一个!过来! 被查的大三的身后,守门的日本兵在查看中国百姓的良民证。 大三的豆子包被日本兵检查,摇上日本兵报告了上级。 日本兵:全是小豆。 军曹乙(画外):知道了! 大三看着面前的日本兵,他被推了一把。 军曹乙冲大三挥了一下手,放行了:滚! 大三正准备拿麻袋走。 军曹甲(画外):慢着!站住! 顺着军曹乙的转头,摇右在凉棚喝茶的军曹甲,甲起身。 大三抬起头。 军曹甲戴上帽子,拿碗茶水走过来。 军曹甲把茶水递给乙,向大三要证件:拿来。 大三不明白。甲又强调一遍:拿来! 大三忙把良民证递给他。 军曹甲审视着大三。 大三被审视着。 军曹甲仔细审视着。 大三被审视着,他的草帽被军曹甲往上打了一下。 军曹甲让大三:这边! 大三把头扭向右边。 军曹甲又示意他向左边转。 大三把头又转向左边。 军曹甲一边对着良民证,一边盯着大三的脸。 军曹甲(画外):你的胡子-照片的不一样,剪短。 甲伸出手揪住大三的胡子。大三不明白。 大三的身后,一日本兵从百姓的背篓里拿了个梨吃。 军曹甲不耐烦地:明白?剪短! 大三愣在那儿,他被甲推了一把。 军曹乙比划着说清楚了一些:剪短! 大三这回听明白了。 军曹甲:你的明白? 大三忙说:明白,明白,剪短。 军曹甲点点头,示意:滚! 大三赔着笑,摘下草帽,去扛麻袋。 军曹乙冲画外:下一个! 军曹乙(画外):留胡子的过来! 大三扛起豆子包,走过镇广场。 主观视线镇广场上有各种摊位。 街角,说书人正底气十足地说着评书: (画外)众位安静请压言 咱不论古说今天 皇军来到咱家乡地 共建大东亚共荣圈 皇军来了救苦救难 咱应该大开门户如迎亲人一般 说书人(白):八百年前咱是一家 使的一样方块字 咸菜酱汤一个味儿 有道是:打是喜欢骂是爱 “八格牙路”我不见怪 往后哇,“米西米西”皇军他给 (画外)皇军和咱亲密无间 乡亲们往后不用受穷苦 约西约西,“大大的约西”笑开颜… 大三肩上扛着一袋豆子,穿过了城门洞。 六十四、豆腐坊 夏日 内 四表姐夫的一张大脸,他对大三摘下了眼镜,直视着(冲画外):哪村的? 豆腐坊内烟雾沼沼。 大三扛着豆子冲画外:挂甲台。 四表姐夫:叫啥? 大三:大三。 四表姐夫:谁叫你来的? 大三:五舅姥爷。 四表姐夫:五舅姥爷?怨不得你叫我四表姐夫呢。 四表姐夫(画外):啥事儿? 大三不知该如何启口:哎呀…这个…咋、咋说呢? 四表姐夫一扬头:说吧。 被烟雾包围的大三:中。 大三上前与四表姐夫耳语。 日本兵扛枪划过街门,轰着路上的百姓:快滚!快!混蛋! 四表姐夫听大三的话,目光跟随门前走过的鬼子。 四表姐夫主观视线:日本兵扛着刺刀划过窗户。 大三耳语完,四表姐夫看着消失的日兵。 日本兵(画外):全体立定!立正 四表姐夫收回目光,很镇静站起,放下扇子进里屋前回头叫大三:屋来! (摇全)里屋,四表姐夫牵着驴转着圈。 四表姐夫(画外):你们那叫借刀杀人! (摇全)四表姐夫:我没说错吧? 四表姐夫牵驴经过大三的眼前,大三点点头。 四表姐夫(画外):你五舅姥爷没跟你说过- (摇全)四表姐夫:我这枪法? (摇左)大三眼睛跟随着四表姐夫,听他这么一问,忙说:咋没说过呢!百步穿杨啊! (摇全)四表姐夫:百步穿杨-使的是枪,九子儿快枪,人离得越远哪--我打得越准! (摇左)大三不置可否:那可不! (摇全)四表姐夫(画外):你们那挂甲台…旁边有个炮楼子吧? 大三(画外):啊的。 四表姐夫(画外):屁大个地界儿? 大三:屁大个地界儿。 四表姐夫(画外):那能放枪?嗯? 大三眼光跟着四表姐夫,没说话。 (摇全)四表姐夫:你说的那个-得是刀活! (摇右到左)大三看着四表姐夫从右到左:那你老都百步穿杨了还不能耍把个刀? (摇全)四表姐夫:咋跟你说好呢?这日本子见过吧? (摇右到左)大三:啊的。 四表姐夫(画外):分海陆空吧? 大三:啊的。 四表姐夫(画外):都当兵吧? 大三:啊的。 四表姐夫(画外):都打仗吧? 大三:啊的! 大三眼睛始终跟随着四表姐夫的转圈、 (摇全)四表姐夫:那他咋不让这骑马的开飞机呢? 大三:咋不让骑马的开飞机呢? (摇全)四表姐夫:想想! 四表姐夫(画外):谁都能杀人,那你们咋不杀呢? (摇全)四表姐夫:那还要刽子手做啥? 四表姐夫(画外):想过这个理儿没? 大三看四表姐夫走过。 大三(画外):没有。 (摇全)四表姐夫:遇事啊,得想个理儿,理儿不通,事儿就办不成! (摇右)大三:那五舅姥爷托你老这事,它不能办不成吧? (摇全)四表姐夫:办不成。 大三:这个事办不成? (摇全)四表姐夫(背身):办不成! 大三(画外):那中。 四表姐夫:做啥? 大三从炕上下来,伸手去拿豆子,准备要走:家走! 四表姐夫上前一拍豆子:人可以走,豆子留下! 大三:啥? 大三:你事儿办不成,还要豆子? 四表姐夫(画外):哎! 四表姐夫:事儿办不成,还要你这豆子!…你们要杀日本子… 四表姐夫(画外):不想让人知道吧? 大三想了想:不想啊。 四表姐夫:得保密吧? 大三:啊的! 四表姐夫(画外):我就是要给你保这个密! 四表姐夫:这么跟你说吧,我要是不收下你点啥, 四表姐夫(画外):你就能信我给你保密? 大三不太明白。 四表姐夫:我不缺你这点豆子,我这是让你心里头踏实了。 大三听得云山雾罩。 四表姐夫(画外):傻小子,你这是使错了劲,找错了人,你看我磨豆腐, 你往里头搁高梁它出来的能是豆腐? 四表姐夫:你搁的高梁越多,它出来的就越不是豆腐。 四表姐夫(画外):往后记着,借刀杀人哪,就别找这使枪的, 大三有点明白了。 四表姐夫:明白这个理儿不? 大三一歪头:不明白! 四表姐夫:不明白?那我就让你… 说着他伸出手一拍大三后脑勺:明白明白! 大三被打愣在那儿。 六十五、镇街上 夏日 外 日本兵:立正! 随着军号的声音,一队日本兵从城门洞进来了,酒冢猪吉骑在马上,手持军 刀,他的身后是一支刚刚清乡归来的残部。 日本兵:立正! 队伍走过门洞,摇上城门上的日兵和日旗。 大三远远看见,扭身想躲开:哎呀,咋办呢?绕道走吧。 四表姐夫(画外):站住!(入画)怕啥?越跑,就越看出你心里头有鬼。 日本兵大队行进,路人纷纷躲闪在一边。 (摇右)四表姐夫向酒冢点头:先生。 酒冢不予理会,四表姐夫对大三小声地说:蹲下! 四表姐夫和大三蹲了下来。 从他们眼前走过的都是些残兵败将。 四表姐夫小声对大三说:这趟他们吃亏了,平常见着我呀,都点头哈腰的。 日妓(画外):他们回来了!弥生姐! 大三顺着声音看过去。 在一个青楼上,几个日本女人看着下面归来的日军。 日妓:快来看! 日妓:这回可走了不少日子! 日妓:真的回来了! 忽然其中一个日妓看见了什么。 日妓问她:弥生姐,怎么了? 她跑向一边仔细看着下面用担架抬着的日兵。(摇下) 担架上的日伤兵。 叫弥生的日妓不确定的(画外):松野? 看仔细后,她带着哭腔叫了起来:松野! 担架上的日伤兵。 大三和四表姐夫看着楼上发生的一切。 大电话兵冲着上面的人大喊(画外):混蛋!回去! 大电话兵手挥着上边的人:干什么呢?滚回去! 弥生闭上嘴,但很痛苦。 日兵(画外):瞎吵吵什么? 一个日军的小头目也冲上喊着:别他妈丢人了! 日兵(画外):滚回去! 队伍中有一个五花大绑的中国人,大三看见被抓的抗日义士士,小声对四表姐 夫说:哎呀,看那人。 抗日义士走过眼前。 四表姐夫不屑地说:哼,有勇无谋哇! 抗日义士挺胸走过。 六十六、镇胡同 夏日 外 走在胡同里,大三:四表姐夫,再咋说…你也当过我四表姐夫,不是? 四表姐夫:不是这么个儿理。你四表姐死了这么多年了,我呢,又续了一房,傻小子,这 不是个骨肉之情,再咋说,我,有颗中国人的良心!(他捶了下大三胸) 大三:那可不! 四表姐夫入画带着大三:走啊- 大三不敢(背身):四表姐夫哇,你带我上哪儿去呀? 四表姐夫(背身):我带你去宪兵队! 大三(背身):啊?啥? 四表姐夫踢了大三一脚(背身):我带你去洗个澡! 六十七、澡堂 夏日 内 先浇上大三和四表姐夫一盆水。 四表姐夫问大三:慈禧太后- 四表姐夫(背身):知道不? 大三:知道! 四表姐夫(背身):八大臣-知道不? 大三:知道,嗯…知不道。 四表姐夫(背身):哼,我谅你也知不道,皇上掌上红人,都斩了!谁主的 刀,你知道不? 大三:知不道。 四表姐夫手一指:刘爷! 镜头由大三崇敬的脸(摇右)甩向一刀刘:哎呀!还是的… 一刀刘坐在光晕中,看上去神神秘秘的。 四表姐夫(画外):斩首那天,人山人海,北门内外,水泄不通… 一刀刘纠正:南门。 四表姐夫(画外):对,南门!那么多人是看那八大臣啊?错喽,看刘爷之 刀法。每斩一人… 四表姐夫:欢声一片,看刘爷使刀,如饮美酒! 大三听得目瞪口呆。 四表姐夫(画外):那真是-人人传诵,有诗为证。 一刀刘眯缝着眼,擦着面颊,听四表姐夫传颂着。 大三更加崇敬的神情。 四表姐夫:谭嗣同,知道不? 大三看四表姐夫:嗯-知不道。 四表姐夫不屑地:百日维新之主谋,那也是刘爷主的刀。 四表姐夫(画外):刘爷手下升天之人,不下百十号,皆非等闲之辈! 一刀刘眯缝着眼。 大三疑惑地:刘爷…这么的…就不怕别人记恨他? 四表姐夫(画外):错喽! 四表姐夫:非但不记恨,他还得感恩! 大三听得频频点头。 四表姐夫(画外):被杀之人之后代,天天上供,年年上供,代代上供。刘 爷,这是第几代啦? 大三看向一刀刘。 一刀刘伸出五根手指头。 四表姐夫冲画外大三:瞅瞅。 四表姐夫(画外):瞅瞅, 大三注意着。 四表姐夫伸出手指:第五代! 四表姐夫又问大三(画外):为啥?你知道不? 大三:知不道。 大三与四表姐夫坐在一旁竹椅上,沐浴在阳光中,一刀刘被水光反射着。 四表姐夫:升天的道上,刘爷给他们垫了一步,刀起头落,如轻风吹过,飘 飘然不觉之中,已入仙境。回望尘世,但见刘爷持刀而立,感激之情油然而 生,他们咋感激刘爷,你知道不? 大三张着嘴:知不道。 四表姐夫告诉他:落地之头,必转九圈,面朝刘爷,眨眼三下。 一刀刘补充道:嘴角子上翘。 四表姐夫(画外):对了!嘴角还得上翘。 四表姐夫自问自答,豪气般:啥叫含笑九泉呢?这便是含笑九泉! 大三起身:啥也别说了! 大三冲一刀刘跪下:刘爷,我给你老上点啥供啊? 四表姐夫一拽大三:哎!刘爷这人哪,喜爱之人,分文不取,厌恶之辈,金 山银山也是枉然! 一刀刘面无表情。 大三(画外):那就…更啥也别说了!刘爷… 大三:我豆子也没了!我就…替全村给你老磕三头吧! 一刀刘伸出一只手,阻止他。 一刀刘:长城万里今犹在(猛睁眼)不见当年秦始皇! 哗!一拉水桶,一帘瀑布泄上一刀刘。 六十八、山道上 夏日 外 (叠)清晨,大三推着一辆单轮车,四表姐夫跟在旁边,一刀刘则端坐车上,他的身上铺 着一个白色的大被单子,经过一片树林的时候,四周雾气沼沼的,有风吹过,(摇右)一刀 刘头顶上的几根白发随风飘着,有一种仙风道骨的味道。 (叠化)大三兴高采烈地推着一刀刘。 (叠化)一刀刘很有气派的样子,气定神闲地坐在独轮车上抽烟袋。 (叠化)从轮子摇上,大三等三人远去的背影。 六十九、烽火台 夏日 内 花屋叨咕(画外):皇军被俘的本来就不多,落在农民手里的就更少,没准就我一个呀。 董汉臣(画外):命啊! (渐显)(摇全)数过烽火台斑驳的墙。尽头,装在麻袋里的花屋和董汉臣靠在一起, 六旺爹看守着。 花屋:反正我已打死了二十多个支那人,尽管他们的命不值钱。 董汉臣:二十几条命还不顶你一条? 花屋:是啊,支那人也是人嘛!可惜,武士应该战死沙场,死在这帮农民手里, 太不壮烈了! 董汉臣:壮烈?我可以帮你。 花屋:你?你他妈怎么帮? 董汉臣:我把你当他妈生鱼片吃了。 花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眼睛一瞪:什么! 董汉臣乐嘻嘻地看着花屋。 花屋(画外):董!你他妈是皇军的一条狗! 花屋:只要活着,永远是! (摇上)董汉臣:那-你他妈就是堆狗屎! 董汉臣(画外):因为,狗把你吃了。 花屋瞪视着画外董汉臣。(摇下) 董汉臣“哈哈”乐着。 花屋:混蛋! 六旺爹:别说了,妈了个逼的! 画外董汉臣乐不可支。 七十、烽火台 夏夜 内 明月当空。一刀刘双脚走着步式。 一刀刘打圆场活动着筋骨。 一刀刘啪啪啪地打着飞脚, 一刀刘跃势翻筋斗。 一刀刘从右翻到左。 一刀刘白发飞扬。(摇左) 一刀刘空翻。 一刀刘最后一收势。 一刀刘捋捋白发。 一刀刘问众人:咋样? 大家纷纷从洞口出来。 大三:啥也别说了。 大三一伸大拇指:你老好身手! 一刀刘问画外五舅姥爷:时辰咋样? 五舅姥爷和四表姐夫站在一边,五舅姥爷手里抱个包裹:月朗星稀…好时辰! 一刀刘:那俩块料咋样? 得儿头上前一步:两碗肉吃了个精光! 一刀刘一亮相:整! 七十一、烽火台 夏夜 内 大三一行领一刀刘到另一烽火台,花屋和董汉臣都蒙上了眼睛,此刻一刀刘 正在摸两人脖子上的骨节。 一刀刘(画外):日本子? 摇上大三:啥也别说了! 一刀刘又摸另一个人(画外):中国人? 摇上大三:啥也别说了。 一刀刘:日本子码前。 大三:哎,走! 众人抬走花屋,摇向董汉臣哆嗦不停的身子, 众人把花屋放在路当中,纷纷跑开。 众人躲到烽火台的另一边,六旺还摔了一跤。 月影下,一刀刘与花屋保持着一段距离,然后象打太极拳似的来回踱步。 等候的大三等人跟着一刀刘。 (叠化)一刀刘出现在左一道。 大三等人在同一道另一方出现。 一刀刘转身往回走。 大三等人注意着跟随。 一刀刘跑过中间道,又去了那一边。 大三等人追了过去。 一刀刘出现在右一道。 大三等人也追到了。 一刀刘又折身往回。 大三等人紧跟着也走。 一刀刘经过中间道又去了左道。 大三等人也追到此。 一刀刘一踮步又折返。 大三等人立码往回。 (叠化)中间道失去了一刀刘的身影。 大三等人没停就奔了另一道。 大三等人到了右一道。 一刀刘在另一道已经往回走了。 大三等人又跟着往回。 中间道又没一刀刘的身影,左一道也没一刀刘的影子。 大三等人跟过去一看没有一刀刘的身影就往回跑。 一刀刘飞快地从右一道往回跑。 大三等人刚到右一道,又跟着走了。 (叠化)左一道空无一人。 众人穿过门洞。主观城墙。 在中间道,只见一刀刘赶到花屋跟前,只听"噌"的一声,一刀刘手起刀落, 只见一道寒光在花屋的脖子上划过。 大三等人吓了一跳。 花屋的头一低,咚地一声,脑袋朝前倒在了地上,一刀刘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一刀刘:收尸吧! 只能听动静的一旁的董汉臣不停地哆嗦。 等候的大三见一刀刘过来:你老受累。 一刀刘特别自信的样子:不算啥!(接着往外走) 话音未落,哇地一声叫喊,倒在地上的花屋突然象一只没被杀死的鸡一样四处乱窜。 大三惊叫一声:哎呀来! 一刀刘听见动静回转身。 大三等人急忙跑过去按花屋。 大三回头对一刀刘说:人没死啊! 一刀刘不相信:不能! 花屋乱窜,大三等人去捂,大三急了(画外):咋不能啊?还扑腾呢! 一刀刘一字一句地:掉了脑袋的鸡也扑腾! 花屋又窜到另一边。 大三等人追过去,大三(画外):脑袋还在肩膀上扛着哪。 一刀刘愤然离去。 花屋(画外):放开我! 大三眼见着一刀刘离去。 大三随后也跟了出去。 六旺跑出时让其爹:按着去! 七十二、烽火台 夏夜 内 一刀刘回到先前的烽火台。 一直等在那里的四表姐夫和五舅姥爷迎上去。 五舅姥爷:如何呀? 随后而来的大三说道:人没死! 四表姐夫:再补一刀哇。 一刀刘冲四表姐夫:呸! 四表姐夫被“呸”回来了。 大三在旁看看四表姐夫又看看一刀刘。 一刀刘气愤地(画外):我一刀刘… 一刀刘:就是没在一根脖子上使过第二刀! 大三旁边也不明所以地听着。 一刀刘(画外):看来此人… 四表姐夫和五舅姥爷都被说愣了。 一刀刘指着下面:…是命不该死啊!老四。 四表姐夫不知他要说什么。 一刀刘感慨地(画外):我这一世英名… 一刀刘直跺脚:就毁于一旦啦!没想到(他一指画外)就为了你这五舅姥爷… 被指的五舅姥爷。 一刀刘说得要哭:令我晚节不保哇! 说着一刀刘把刀扔出洞外。 月光下,刀咣当当跌在草地上。 一刀刘双手举着,冲天空很悲怆地说道:老天,你睁睁眼吧!(说完,转身就走) 大三愣住了。 四表姐夫走到洞口看了一眼,回身对五舅姥爷抱拳道:舅姥爷,咱爷俩的事 从此两清。(转着圈对众人抱拳行别)列位,保重,保重!后会有期! 说完他很麻利地转过身追一刀刘去了。 在这静静的月夜里,只剩下了村里的几个人。村民们互相看着,闹不明白。 大三问:这、这、这…咋回事儿? 二脖子上前一步:不擎好吗? 五舅姥爷乐了乐。 五舅姥爷不伦不类地对大家言道:月朗星稀,无枝可依,相貌古怪,出言不凡,无有凶相 。 大三、六旺、二脖子累得气喘吁吁,听五舅姥爷说(画外):依我看呢,挂甲台死不了 人! 五舅姥爷:从前死不了人!眼下死不了人! 五舅姥爷(画外):往后也死不了人!不管是中国人、日本人,反正死不了人! 大三愣愣的听着。 七十三、烽火台 夏日 内 花屋目光中带着一种惊魂未定的恐惧,他向对面的董汉臣求救:我不想死! 求你告诉他们别杀我! 董汉臣厌烦地:还是求你的天皇去吧! 花屋:什么他妈天皇!(一转念)你教我骂天皇的话吧!他们一定爱听! 董汉臣打击花屋:这儿的人不知道他妈的天皇是谁! 花屋:那你就教我最好听的话,只要他们不杀我,干什么都行! 董汉臣:花屋,你说过的话,我全翻成求饶的话了! 董汉臣(画外):不然你早就被宰了。 烽火台上的一洞口出现六旺爹的脑袋。 花屋不明白:什么? 董汉臣幸灾乐祸地:告诉你吧,你他妈的,好话说尽了! 花屋不相信:什么? 董汉臣解释(画外):“大哥大嫂过年好… 董汉臣:你是我的爷,我是你的儿”记得吗? 花屋:我不说这个…我不说这个…绝不能再骂他们。 董汉臣乐了:这不是骂人的话,是最好听的话。 董汉臣翻译给花屋听(画外):意思是:大哥大嫂过年好… 花屋听愣了。 董汉臣继续:你是我的爷,我是你的儿。 花屋明白后痛苦万分。 董汉臣不怀好意。 花屋悲愤地哭道:你这个骗子! 董汉臣很不屑。 花屋(画外):读书人就是坏! 花屋生气地吼道:我恨透了你这种读书人, 花屋(画外):你他妈的支那书、日本书都读了。 六旺爹听见从洞口往里看。 花屋:真是坏上加坏。大哥大嫂过年好… 董汉臣:啥鸡巴武士!你!什么他妈的武士! 花屋:我不是武士,是农民! 董汉臣很不屑。 花屋(画外)我家世代养蚕,就没出过武士, 花屋:再说一个武士没有战友看见他死,也算不上个武士! 董汉臣:你他妈又不是个戏子,你是个军曹! 董汉臣(画外):我恨透了你这种日本畜牲! 花屋很痛苦的。 董汉臣声嘶力竭地喊着。 花屋痛苦着,对董汉臣简直是咬牙切齿。 董汉臣继续讽刺挖苦:你这下贱农民… 六旺爹在洞口看着。 董汉臣:临死还这么不体面。 花屋反击:你他妈才下贱呢! 花屋(画外):农民比他妈你强! 董汉臣:你这个混蛋! 花屋回忆:这里的…这里的农民没吃没喝… 董汉臣不愿意听他说。 花屋继续:还养活我半年。 董汉臣累了。 花屋:那女人还温柔地给我治过伤! 董汉臣乐了。 花屋(画外):她是冲我来的。 花屋:大哥大嫂过年好… 董汉臣打击花屋(画外):我要受伤,她也会给我治的。 董汉臣:别不要脸了! 花屋骂道:你这个混蛋! 董汉臣恶狠狠地踹花屋。 花屋(画外〕:大哥大嫂过年好… 这时六旺爹说话了:别…别…别… 董汉臣抢过话:别说了! 六旺爹终于说出口:别说了! 董汉臣(画外)说道:“过年”也他妈救不了你的命! 花屋痛苦地泪流满面。 董汉臣不依不饶的样子。 六旺爹:妈了个逼的! 花屋突然想起什么:有好办法了! 董汉臣不太相信地听着。 花屋(画外):我能让他们天天过年! 花屋很肯定地。 七十四爷家 夏日 内 五舅姥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得儿头(画外):小三郎说… 得儿头悄声说:要是放他们家走,保证换回两大车粮食… 六旺听着。 大三扭头听着,大三身后的鱼儿靠在门边。 得儿头(画外):叫咱们天天过年。 五舅姥爷思考着说:以命换粮?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说话,大三左右看看。 突然二脖子一欠身:哎… 同时这边六旺也欠身:那… 二脖子指对面六旺:你说。 六旺冲对面二脖子:你说。 二脖子:你先说。 六旺:你先说。 五舅姥爷不耐烦地:说! 二脖子:我说不换。 六旺:我说也不换。 得儿头接茬:不换! 五舅姥爷:为啥不换? 得儿头:知不道。心里没底! 大三琢磨着。 五舅姥爷左右看看:心里没底?不换是吧? 二脖子四下瞟瞟。 五舅姥爷一拍桌子猛然站起:那就家走。 众人抬头看着却没人动。 五舅姥爷(画外):要不… 五舅姥爷又坐回原位:出声啊…别闷着! 众人都闷头不说。 鱼儿坐在炕头听着。 二脖子妈盘腿坐在椅子上,扇着扇子。 五舅姥爷左右看看。 大三无意地咳了一声,立刻众人冲他:你说,你说。 大三抬头:我? 五舅姥爷一指对面的大三:说啥都中! 疯七爷悄悄地过来了,小声说:我一手一个掐巴死俩,刨坑埋了! 大伙一惊。 五舅姥爷(画外):别说了。 五舅姥爷:瘫瘫巴巴的。 五舅姥爷(画外):回去! 六旺将疯七爷又推了回去。 大三扭脸看着疯七爷回去。 疯七爷又回到炕柜旁。 大三:我说,换! 得儿头:为啥换呢? 大三:为啥不换呢? 得儿头:刚才不说过了吗,心里没底。 大三:你别光说没底,你就说,不换有啥好处啊?谁说不换,谁把这两人领 回家去当女婿养活着。 二脖子扭脸问大三:那你就说,换有啥好处? 大三:得儿头不是说了吗?你这么的吧,你就说,换有啥坏处吧? 二脖子:你就不怕哪天那伙子人来取人? 大三:他说好三十取人,他取了吗?半年都过去了,他要一辈子不来取人, 你还给他养活一辈子?啥事总听他们的,就不兴自个给自个作回主! 八婶子插话(画外):换粮食? 八婶子冲画外大三:你这不成跟鬼子搭伙当汉奸了? 大三扭身对画外八婶子:啥叫汉奸呢?你老别总汉奸汉奸地吓唬人,帮日本子杀中国人的 那叫汉奸!找日本子要粮食还叫汉奸?把日本子白送回去不要粮 食的,那才叫汉奸呢! 众人都听着他说。 大三(背身):粮食谁种的?咱们中国人种的!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汗珠子 掉地上摔八瓣,种出粮食来让日本子白吃了? 大三伸出手往前一伸:我从他嘴儿把粮食给抠出来,咱们吃了!不光咱们吃 了,给沾亲带故的…亲戚啥的都分点都吃点,这叫汉奸?(又回头冲画外八 婶子)天底下有这样的汉奸? 得儿头接下茬:那-没有啊! 大三继续阐明(冲外):要是老百姓都跟咱们似的,把日本子的那啥的这个… 那个…都给他抠出来,那这天下该啥样?那就该日本子当汉奸了! 二脖子不放心:那要是人回去了,不给咱粮食,倒把咱抓起来咋办? 大三:他凭啥抓你呀?你们家丢了个孩子… 大三(画外):找不着了,半年多… 八婶子听得仔细。 大三:碰上个好心人给你找着了,养活着又给你送家来了,你咋的?你把人 家打出去?你不能吧?你咋也得请人吃顿饭吧? 得儿头又接下茬:那…得请! 大三烦了:你别总接下茬儿!听着! 二脖子(画外):听着! 六旺捅捅得儿头:听着! 大三被打岔,忘了:哎?我说哪儿了? 八婶子提醒(画外):吃饭! 大三:哦,吃饭吧?吃饭,那就是送粮食。到时候,咱们还不提吃饭的事… 大三(画外):扭脸家走,让他们心里折个儿… 五舅姥爷听得认真。 大三:非把粮食给你送村儿来不可,那多体面哪! 五舅姥爷觉得有理。 二脖子又问:就算咱们答应他,咋换呢?在哪儿换呢? 六旺也问:对呀,先交粮食后交人,还是先交人后交粮食? 得儿头一旁插话:顶痛快的送炮楼子上去!道还近! 二脖子急忙:我早说我跟“森塞”有面。 大三直摆手:那不叫痛快了,那成傻子了! 六旺和得儿头听大三解释:老张家孩子丢了… 大三冲画外得儿头:你给送老李家去?那顿饭就请老李吃了,咱们就得不着 粮食了。 疯七爷直打瞌睡。 大三(画外):再说这两小子许知不道… 大三一比划:咱们这村头有个炮楼子,你就别抖这机灵!他要回哪就让他痛 快回哪,越痛快越显得咱们心里没鬼! 五舅姥爷往前一探:那么的…就换? 大三同意。 六旺突然坚决地:不换! 二脖子一指对面六旺:你说不换有啥好处? 六旺:你是跟“森塞”有面,我还打过小三郎哪! 二脖子一拍脑门:哎呀,对了!还有那一刀刘! 五舅姥爷没了主意,立码:那么的…就不换? 大三:啥不换呢?我正要说这事呢,那么…六旺你打小三郎那两嘴巴子那不 算啥!你挨过日本子多少嘴巴子了? 六旺刚要说:那… 大三:要,要紧的是一刀刘的事! 六旺一抻脖:你说咋办? 大三:我琢磨过,咱们就说呀,是抓他们的那伙子人又回来了,非要杀他们,让咱们死说 活说、好说歹说地给糊弄走了,救了他们一命,这他得信吧? 得儿头琢磨着:我都信! 大三:为啥得信呢?他不没死吗?他不捡条命吗?捡条命他还恨你?他不得 报答你? 五舅姥爷又觉得有理。 六旺:那…我还是不踏实。 大三急了:你有啥不踏实的?一刀刘是我找来的,我都没不踏实… 大三(画外):到嘴粮食你不敢吃。你啥玩意儿,你是? 六旺听得心虚了。 大三点着六旺脑袋:你就是胆小。咱们为啥受穷呢?穷!就是胆小闹的! 大三(画外):那句话咋说来着?不咋的…就淹死虎子儿那个… 五舅姥爷听着忙提醒: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大三:对了!日本子兵营就算是虎穴吧?粮食可是虎子儿,他兵营咋的?虎 穴咋的?咱们挂甲台紧靠着日本子兵营七、八年了吧?那虎穴吧?他咋的咱 们啦?他敢? 大三(画外):你老不是说了吗?咱们挂甲台死不了人嘛? 五舅姥爷不置可否。 大三撇撇嘴,继续:我给你人,你给我粮食,我对得起你,你还能对不起我? 人心不是肉长的? 疯七爷插一杠子:日本子就不是人! 大三回身对画外疯七爷:你老别这么说话,那日本子他咋不是人呢?他不跟 咱们不一样,两腿支个肚子? 得儿头认真地:那…两腿啊,就是短点! 疯七爷:我一手一个掐巴死俩。 疯七爷(画外):拧成麻花,刨坑埋了! 得儿头扭脸冲画外:你老不是想吃麻花了吧? 六旺也扭脸冲画外:没有白面,哪来麻花啊? 大三:哎,六旺说对了,你没白面,哪来的麻花啊?你不去兵营,哪来的粮食? 大三:粮食!那可是粮食啊!够咱们全村吃一年的粮食!人活这一辈子图啥啊? 大三转身冲画外八婶子:八婶子,你老那白面… 八婶子打起精神。 大三(画外):我不是说过借一还八吗? 大三伸出手指:我这回借一还八十! 八婶子一挥扇子:这可是你说的! 大三回身:我说的!(冲着众人)啥事都往我身上推吧!这半年我都挺过来 了,我还怕啥的?这个不中…那个不中,啥事儿都赖我这儿了,我这日子是 咋过的?你们都看见了吧,我差点死去了!我都…(他一拍桌子站起)你别说 是两大车粮食了,就是两大车大粪我也给他换出去!啥也不给我也给他换了!大三(画外 ):我一天也不想留他们俩!你们要是害怕不敢去… 鱼儿歪着身子听。 大三挥动着双手(背身):那中!我自个去!我把那两大车粮食我一袋子一 袋子,吭哧吭哧地… 大三:我都给你们背回来,我挨门挨户送你们家去,我喂你们嘴里,让你们 吃喽,我让你们吃了心里头折个儿!我让你们把肠子都悔青喽! 说着说着他的眼睛里有了眼泪。 二脖子忙说(画外):你别着急。 二脖子:谁也没说不去了,(他问大家)你们说不去了? 六旺、得儿头:没说!没说! 二脖子、得儿头爹:没说! 大三(画外):去? 大三:去…费这么大劲!给我碗水喝!(他回身走过去) 鱼儿递上来一碗水,冲画外大伙:你们非得让他哭? 二脖子(画外):得儿头。 得儿头:哎! 桌前人都站了起来。 二脖子:你去把那各个村儿的亲戚啥的、沾亲带故的统统叫来! 二脖子(画外):按人头分粮食,兴许还能多要点儿。 八婶子挺起身子。 得儿头(画外):哎,中! 大三忙说:别忙!红口白牙光说还不中!还得让他立个字据,把咱们心里不 踏实的事都写进去!摁个手印。 六旺:那中啊! 八婶子(画外):嗯。 八婶子从椅子上起来:三儿这脑袋瓜子好使呀! 大三:我这半年我琢磨啥了?我尽琢磨这个了!我…(说着他坐在炕上) 鱼儿赶紧问他:那你快琢磨琢磨小三郎穿啥吧,他那军装短了,穿不得了。 大三:咋回事呢? 鱼儿:忒屙扎,我拿开水一烫,抽了! 鱼儿(画外):小碌碡穿着都不显大。 大家都有点儿惋惜。 大三又站起:那好办,把这小三郎也使开水烫烫,让他也抽了! 众人笑。 鱼儿笑得直拿扇子打大三。 疯七爷又插一杠(画外):亲戚啥的来分粮食… 疯七爷指着画外鱼儿:得叫她走,我丢不起这个人! 鱼儿忙说(冲画外背身):今儿黑介我就回娘家,中不? 五舅姥爷(画外):中啦! 五舅姥爷已经点上烟袋:今儿我就作主啦! 正在这时六旺爹进来了:小三郎求见! 大三、鱼儿同时转身看向画外五舅姥爷。 众人也看向五舅姥爷。 五舅姥爷郑重地磕了一下烟袋,一伸手指:见! 七十五、大三家 夏夜 内 花屋和董汉臣蹲坐在炕前的地上。他们都胡子拉茬的跟 典型的农民差不多。 两人期待地看着画外的农民。五舅姥爷(画外):小三郎,我有三件事要问 你,你得从实说来。 五舅姥爷:头一件,你咋保证我们的安全,你咋跟你的上司说换粮食的事? 董汉臣翻译着五舅姥爷的话。花屋认真地听着,明白似地点着头。 花屋说道: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一,我们部队都是同乡,酒冢猪吉队长 跟我在一个村… 花屋(画外):一起长大,很有交情。告诉他们! 董汉臣翻译给农民(画外):首先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 农民象群鸟般蹲在炕上,中间为五舅姥爷。 董汉臣:皇军部队皆为同乡啊,酒冢队长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花屋一旁频频点头。 董汉臣(画外):有同乡之谊呀! 大三明白地扭脸(摇左)对众人说:怨不得呢!一个村的! 大三:敢情也是庄稼人! 得儿头接茬(背身):都是种地的! 董汉臣翻译:他们说你也是农民。 花屋急忙附和:庄稼人!庄稼人! 花屋往前欠身:是庄稼人啊!二,我是军曹,掌管粮食。 众农民看着炕下的花屋。 花屋(画外):皇军有政策,凡是帮助过皇军之必有奖赏。 花屋:这是我答应给你们粮食的原因。 董汉臣以为要翻译:第二… 花屋制止,继续说:慢着! 炕上五、六、二、三、得儿头五人小全看着画外。 花屋(画外):三,这半年,我在本村受到优待。 花屋: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快翻! 董汉臣在旁鞠躬:第二,我是军曹… 董汉臣(画外):掌管粮食。皇军有政策,凡是帮助过皇军的人,必有奖赏 啊!这也是能给你们粮食的原因。 大三仔细一听。 董汉臣:第三,半年来受到你们的优待,你们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指定不存在 着安全的问题啊! 大三听着纳闷:哎?不是做饭的吗?咋改军曹了? 董汉臣忙解释(画外):哎呀,哥! 大三看向画外董汉臣。 董汉臣着急地:那是我怕你们杀了我,我瞎编的呀! 五舅姥爷警惕起来(画外):瞎编的? 五舅姥爷:才刚这些话你也是瞎编的? 董汉臣信誓旦旦地:都这时候了,我还能瞎编?您老就一万个放心吧! 花屋这时疑惑地问董汉臣:什么? 董汉臣:他们怕我瞎编。 花屋也急了:董!你可不能再瞎编,骗我了!这次可是性命悠关啊! 花屋对农民们说(画外):他不敢再骗咱们了,他不敢! 花屋已经凑到了炕前。 董汉臣拍着胸脯:这时候我就是骗你,也不能骗我自己呀! 大三问看看两人,问董汉臣:说啥呢? 董汉臣(画外):他怕我骗他。 董汉臣拍着自己:我就是骗他,我也不能骗我自己呀! 五位农民相信了。 花屋、董汉臣二人看看农民。 五舅姥爷一挥手让两人:坐回去! 董汉臣对花屋示意:坐回去。 两人又坐回原地。 两人背身刚一坐定,五舅姥爷就说:听着,不管你是做啥的,你们来到本村… 五舅姥爷(画外):我们管吃管喝,给你治伤,给你剃头刮脸,你摸摸良心… 从众农民背后看花屋和董汉臣,就象两只小动物蹲在炕下。 五舅姥爷:我们待你不薄吧? 董汉臣抢言:不薄不薄,那还说啥。 五舅姥爷一指画外花屋:问他呢。 董汉臣翻给花屋(画外):他说又给吃的,又给治伤,又给理发 董汉臣:对你不错吧? 花屋听完深深鞠了一躬。 农民不明所以却很自然地伸直了腰。 花屋(画外):你们待我亲如父母… 花屋用手指了指大三:尤其是这位大哥… 大三不知他说的什么。 花屋又比划下肚子,表示想象中的鱼儿,样子很虔诚地说:还有那位大肚子嫂子,对我非 常好。 董汉臣:你们待我们有如父母啊,特别这位大哥,还有那位大嫂。 大三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这…这…这事儿,这儿就别提了! 董汉臣对花屋说:他不喜欢提女人肚子的事。 农民乐了,气氛不一样了。 花屋(画外):请问第二个问题吧。 董汉臣:那么,请问第二个问题吧。 大三扭脸看五舅姥爷 五舅姥爷一本正经的样子,半天没说话。 董汉臣和花屋等待着。 五舅姥爷开口了:还没等我呢… 五舅姥爷(画外):你们都说出来了… 董汉臣和花屋专注地听着。 五舅姥爷崩着劲:那-我还问啥?(他乐了) 村民们跟着全乐了。 董汉臣(画外):你回答得很全面,他们没啥可问的了。 花屋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差不多是他来这里以后第一次露出的笑容, 炕上的村民乐开了花,大三说花屋:他也乐了。 董汉臣这时往前一扑:我补充一句。 农民们收住笑容。 董汉臣(背身):那天拿刀来杀我们的人,不是你们的人,是抓我们的那些人。董汉臣: 我一听口音,我就听出来了… 大三听董汉臣说着。 董汉臣(画外):是你们把他给劝回去了,救了我们的命。 董汉臣指着花屋:我跟他说了这事,我谢谢你们。 大三没想到说得和自己想的一样:那可不! 农民彼此会意地点点头。 花屋问董汉臣( 画外): 什么? 董汉臣(画外):我在跟他们解释持刀人那件事。 花屋忙凑前摆手:此事与你们无关!与你们无关! 董汉臣:不关你们的事,不关你们的事。 大三:这个,你们-知道就中! 众人附和:就中!知道就中! 五舅姥爷一挥手:坐回去! 花屋和董汉臣退着坐回原地。 五舅姥爷:既然如此。 五舅姥爷从炕桌底下拿出一张纸(背身):那我就把这个念给你们听听,你 们要是没啥…那就签字画押。 董汉臣:他让我们签个契约。 花屋:当然!当然! 五舅姥爷拿着已经写好的契约,他念了起来:日人花屋小三郎,去年腊月来吾乡. 花屋和董汉臣认真地听着看着,慢慢低下头。 五舅姥爷(画外):挟风带雪,神色惊慌。 五舅姥爷的声音(画外):衣容不整,兼有枪伤。何人送至,吾等不详。 六月有余,寒来暑往。吾等村民,仁义心肠。寝食不安,鼎力相帮。节衣缩食,悲苦难 当。 着急上火,没齿不忘。花屋感恩,允我口粮。两大车整,报答有方。吾等笑纳,各得所 偿。 花屋汉臣,奉返日方。自此之后,两不相伤。立下此约,中日两方。 双方已经是铺开纸签约了,五舅姥爷手按纸上。 五舅姥爷看着契约乐了。 纸一转花屋手按上指印。 花屋乐呵呵地看看大家。 大三手按上指印。 大三心满意足地看看大家,心领神会般。 董汉臣手按上指印,频频向大家点头。 七十六、山道上 夏日 外 山道上。 花屋已经穿戴整齐,面貌焕然一新,只见他骑着村民的一只小毛驴,正带着村民们走在山 路上,向城里走去。(摇左) 大三和董汉臣,还有四个村民坐在马车上,跟在其后。 花屋似乎又找回了日本军人的感觉。 大三在赶车。 一行众人向城里赶去。 七十七、镇城门口 夏日 外 花屋骑着毛驴,大三等赶着车奔来,众人跟着花屋进了城。(摇上)城门洞 上悬挂日本旗,兵在把守。 七十八、兵营院 夏日 外 小电话兵跑来:队长!(他绊了一跤)队长!花屋…花屋回来了! (摇右) 他撞进兵营,向酒冢办公室跑去:队长!(摇左) 他一路喊着(背身):花屋回来了!(摇左) 小电话兵(背身):花屋回来了!(摇右) 小电话兵:花屋回来了!队长!(摇左) 他跑去报告,他的喊声震动了整个兵营(画外):花屋回来了!(摇左) 这正是午休时间,听到喊声,不少日军都爬起来伸出头看:出什么事了? 他们探出头去:怎么了? 七十九、办公室 夏日 内 小电话兵喊着“花屋回来了”跑过窗户,他推开楼上酒冢办公室的门,来到 酒冢队长面前,持枪报告(冲画外):队长!花屋… 酒冢早已听到动静,打断他:花屋回来了? 小电话兵:是!花屋回来了。 听完小电话兵的报告,酒冢的手抓起桌上的两张纸,有一些字迹闪了一下。 画外传来花屋声音:我回来了! 酒冢用手叠好纸,塞进裤兜里。 画外花屋:我花屋回来了! 酒冢往外走,小电话兵赶紧退到一边。 画外花屋: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酒冢往外走的背影,外面的日兵已在楼上围成了一圈往下看。 画外花屋:我真的回来了!我回来了! 八十、兵营院 夏日 外 花屋、董汉臣站在院子当中,他们的后面是一帮村民。花屋立正站在那里, 对着四周的日本兵不断地鞠躬行礼:我回来了! 大三看着花屋左右鞠躬。 周围的日本兵(画外):怎么他还活着?他衣服怎么变短了?他是不是长个了? 酒冢出来了,小电话兵立刻喊:立正! 全体日本兵“刷”地原地立正,农民们也赶紧站好。 花屋也赶紧戴正帽子,一磕腿向酒冢报告。 花屋(背身):酒冢队长阁下!花屋小三郎… 花屋:正式归队!(报告完毕,他抬头看楼上的酒冢) 酒冢站在楼上往下察看,什么都没说,向楼下走来。 卡。卡。卡。花屋和大三的眼睛跟随着酒冢的步伐。 酒冢的脚步声响彻在过道里。卡。卡。卡。(摇下) 大三紧张的脸,他偷偷瞟眼花屋。 酒冢阴着脸,崩着表情,从过道里出来,他一步一步地走过下来。 军营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看下一步的情形。 大三紧张的注意着。 卡。卡。酒冢的脚步声还在继续,皮靴走到花屋面前停了下来。 花屋一个立正。 酒冢把手插进裤裆里。 他的目光无声地与花屋对视着,他又看看众人。 董汉臣赶紧低下脑袋。 酒冢又把目光移向大三这边。 大三紧张得不敢喘大气。 酒冢又瞪视着花屋。 花屋很紧张,不敢看酒冢。 空气都好象凝固了。 一匹拴在马桩上的日本洋马,脑袋上还缠着一个带有日本太阳旗的布条。 迎风飘扬的日本旗。 这里花屋来时骑着的那只小毛驴晃着脑袋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了。 日本兵也板板站立着。 日本兵站得纹丝不动。 大三和花屋站着,突然六旺在画外急切地叫大三:三哥!三哥! 大三很厌烦地摆摆头。 六旺又喊道(画外):快看!出事了! 大三回头一看,吓一跳:哎呀! 此刻那只毛驴正扑在那匹日本马的身上。很显然,它是一只小公驴,而那匹 洋马则是匹母马。这绝对是一个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的驴马配,村民们一阵惊慌,可 是那驴却不懂此事 的利害。 大三惊叫一声:哎呀!(跑出) 大三立刻跑上前去,一边往下拉那只小毛驴,一边惊慌地喊着:不中!不中!下来!下来 !快帮一把! 花屋见此景紧张地注意着酒冢。 小毛驴的出现,完全破坏了酒冢刚才营造的那种紧张气氛,酒冢注意着事态。 楼上的日本兵去招:快拉开! 众农民在拉小毛驴。大三:推推。 六旺:推不动! 村民更加紧张,大三边推毛驴边叨叨着:不关我们的事! 董汉臣画外帮着翻译给酒冢:不关我们的事! 酒冢带着一丝阴险的笑意。 大三牵着小毛驴往回走的时候,惊恐不已地对酒冢辩白:我们没教它呀… 董汉臣在旁翻译(画外):我们没教它这样做! 酒冢环顾一圈周围乱糟糟的样子。 大三气恨地打着驴:妈了个逼的…妈了,妈了个逼的! 酒冢看看左右,非常生气。 花屋跟着一块紧张。 大三临出门还对酒冢:太君,我们没教它! 董汉臣画外翻译。 酒冢没有理会大三,看看四周运运气,只说了一句话:向后-转! 话音一落,上面的日本兵们全都转过身去。 八十一、兵营营房 夏日 内 花屋规规矩矩地站着,低着头等着问话。 啪!酒冢上来就打了花屋一个耳光.。酒冢(画外):立正! 花屋摔倒又爬起:是! 酒冢: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酒冢的身后还有几个在军阶上看来要比花屋大一些的军官,他们都用愤恨的表 情看着花屋,每个人似乎都憋着一股气等待发泄。 花屋:不知道。 军曹甲:什么?蠢猪!(冲出画) 他把花屋打倒:这回你知道了吧? 花屋起来:是! 还没站稳,他又被人踢倒了。 军曹丙入画:那么你说!为什么打你? 花屋站起:是!我应该死,不应该活着回来! 啪!军曹乙又把花屋打倒:你他妈以为死了就没事了? 花屋起来:是!不过… 酒冢用刀别开军曹乙,上前:你他妈已是进了靖国神社的人,我给你爹也发 了阵亡通知… 酒冢(背身):你他妈成了全村的英雄,今天你他妈居然活着回来了! 花屋恭敬地看着花屋。 酒冢:皇军和全村人的脸让你他妈丢尽了!(摇他脱下拖鞋,指着画外花屋) 更可恨的是,你竟带来一群支那猪! 他朝花屋打去。 花屋此时眼含热泪:他们不是抓我的那些人,是救我的人。 军曹丙上前揪住花屋的衣领:那群支那猪是先抓了你,然后才救了你,知道 那次我们死了多少战友? 军曹丙:不是他们伏击了我们,还能是谁? 酒冢冷冷地看着。 花屋:我是负伤后才送到他们手里的,我不是主动投降的,我… 军曹甲伸手揪住花屋的耳朵:你说什么?蠢猪!你先说,你是不是当了俘虏了吧? 军曹甲:说! 花屋迫不得已: 是!我被打晕了,醒来后被装在麻袋里了… 军曹丙上来把花屋摔了出去。(摇右) 花屋摔在一个日本兵的脚下。 军曹丙冲花屋走去:被打晕了就应该当俘虏吗? 他上前去揪花屋(背身):你就不能自杀吗? 摇上一个站着不动的日本兵。 花屋(画外):我没机会自杀… 军曹乙(画外):混蛋!没有机会,就不能自杀吗? 花屋:可是… 军曹乙入画:“可是”你他妈就不该死吗? 花屋不断被打,这些人根本不让花屋把话说完,他们在花屋的四周晃来晃去。打他的这些 人情绪上明显地有些激愤,,他们在集体羞辱花屋。 酒冢一直阴着脸一边看着,突然他看见有个军官一直没有上去打花屋,他拨 开花屋:躲开! 他直冲过去,揪住那人的脖领子(背身):你他妈…怎么不动手? 他又脱下拖鞋(摇下),用鞋底“啪”地打去:你他妈同情他? 军曹丁被打了一个耳光。 酒冢又抽了一下:你他妈心疼他? 军曹丁被打了两个耳光:花屋好象有话要说… 酒冢狠狠又抽了一下:混蛋! 花屋见有人替他挨揍,连忙鞠着躬说:对不起!真对不起!太对不起了! 酒冢入画怒视着花屋,用手里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背身):你他妈光说对 不起就对得起了吗? 说着,他一用力,刀捅向花屋的肚子,花屋这时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 八十二、兵营空屋 夏日 内 在花屋被带走以后,村民们被关在了一间不大的空屋里,里面堆满了草。众 人蹲在那里,情绪一落千丈。花屋已经去了很长时间,还没什么动静,大家心里都很着急 。大三低着头。 二脖子(画外): 可别肉包子打狗呀? 六旺(画外):哪是包子?哪是狗啊? 大三眼也不抬: 你是包子,他是狗。 六旺抬头看画外大三:啥? 二脖子故作聪明(画外):小三郎是包子… 二脖子:鬼子是狗呗!这不,去了就回不来啦! 一根草总捎着他。 六旺才不信呢:小三郎是包子?那你咋不吃了他呀? 身后的六旺爹踢了下六旺 :别说了,妈了个逼的! 门外的日本兵探身往里看了一眼。 大家默不作声,日本兵退了回去。 二脖子(背身):你老就让他说。 二脖子对画外六旺:说吧,待会儿让你坐老虎凳,给你灌辣椒水呀,吓死你! 大三听得不耐烦了,伸手入画打了二脖子一下。 大三:消停点儿不中?啥时候了还说这个? 二脖子很不服气的看眼六旺。 大三(画外):怕啥的?人都来了,怕啥的? 六旺和他爹正仰头听着大三说话。 大三(画外):脑袋掉了碗大的疤瘌,有啥事儿往我身上推… 大三:就说鬼子是我抓的,董汉臣是我兄弟。中了吧?这个…弄得乱七八糟。 二脖子(画外):三哥- 二脖子对画外大三说:不是怕呀,怕我们还来?等这半天了,就不兴说两句话? 二脖子(画外):不能寻思寻思? 大三低着头不说话了。 六旺来劲了:我就寻思这事啊,它一直都挺好… 六旺(画外):坏就坏在你们家驴上了…也忒不懂事了! 大三还是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六旺:上哪家的马不中?非上日本马! 二脖子帮腔:说呢,这村里那么多驴就没个合适的? 八十三、兵营营房 夏日 内 此时花屋跪在地上,在每个人面前磕着头道着歉,一会儿在酒冢的脚下:真对不起!对不 起! 一会儿他爬到一个人的脚下,嘴里念叨着:对不起! 又到另一个人脚下:真对不起!请原谅我! 又到一个人的脚下:请原谅我! 花屋来到军曹丙的脚下:真是对不起! 军曹丙(背身):花屋… 花屋:是! 军曹丙从口袋里掏出一封家信来:我给你念念这封信… 军曹丙:你看花屋家的三小子,当了大英雄,你爹我每次路过花屋家门口, 都抬不起头来呀,花屋家三小子成了咱们村的骄傲!儿呀,你也要为你爹多 杀几个支那猪!报效天皇!谨此! 说完,他“当”地飞起一脚,把花屋踢倒了。 八十四、兵营空屋 夏日 内 六旺耐不住这种沉寂:三哥,咋不说话呢?寻思啥呢? 大三抬起头,看画外:寻思你呢! 六旺身子往后一靠。 二脖子(画外):寻思你打小三郎那事呢呗! 二脖子仰脸问大三:是吧,三哥? 六旺不服地(画外):我打小三郎? 六旺似乎有底气地:他…他还找过一刀刘呢! 大三听此瞟眼画外六旺。 六旺(画外):这个吓不着我,再说… 六旺:小三郎是签了契的,真是! 二脖子问大三:三哥,小三郎在咱村关了半年,他不能把咱也关上半年吧? 大三:你咋啥事总往坏里想呢?那叫关着?那叫养活着! 大三(画外):小三郎是别人给送来的,又不是咱们俘虏的。 六旺推醒正在打瞌睡的他爹。 二脖子寻思道:不是咱俘虏?那他这么着把咱们关在这,没吃没喝的,那不… 咱成了他的俘虏了? 大三:哪俘虏你了?你不是自个两条腿…那么自个走来的,嗯?要是俘虏, 你也是你自个的俘虏。 二脖子对众人说道:弄半天,倒成自个的俘虏了?! 六旺听他爸打呼噜:爹!你咋又睡了? 六旺爹:妈了个逼的! 突然大三扔下手中的草站了起来,象是下定了决心,跳下草垛向门口走去: 不中,起来。 二脖子、六旺:三哥,三哥。 大三对门外士兵说:先生。 大三(背身):我跟你们太君有话说。 听到声音,外面的鬼子急忙回过头,把大三推回:回去! 大三起身上前:我有话跟太君… 又被日兵推倒。日兵:回去! 大三又起来:我有话… 又被推倒。日兵:滚回去! 大三又挣扎起来:我有话跟你们太君说! 日兵(背身):滚回去! 最后日本兵抬起刺刀冲画外大三:再动就捅死你! 大三脱下鞋子,从里面翻出契,比划着说:这个,这个… 大三向持枪的日本兵展开那张纸(背身):这个。 大三指着纸上的名字:花屋小三郎! 八十五、 兵营营房 夏日 内 酒冢正坐着听董汉臣翻译着那份契约,董汉臣用日语念着契约的最后几句。 董汉臣:…民国三十四年八月十五日,赵紫轩,马大三,花屋小三郎,董汉臣。 谨此。 酒冢拿过契约看看,视线没有离开契约对画外花屋说:花屋- 花屋跪在屋子的另一端,答应:是! 酒冢(画外):你为什么只说对不起,却不提这件事呢? 酒冢扭脸问他。 花屋答道:我没来得及说。 (花屋主观视线)军曹丙冲画外花屋:混蛋! 酒冢:住嘴!(把契约递给他) 董汉臣这时凑上前来:队长,其实象这种契约也可以不执行… 酒冢愤怒地打断他,将一茶杯水泼向董汉臣:住嘴!混蛋! 董汉臣倒向一边,慌忙拾起帽子。 酒冢指着契约,气愤地:花屋小三郎在这上按了手印… 花屋看着这一切。 酒冢:日本人不象支那人那么不信用, 董汉臣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酒冢:明白了就快滚!等会再收拾你, 董汉臣频频点头。 酒冢一个怒吼:滚! 董汉臣:是。(退了出去) 董汉臣临走前(画外):那敝人就告退了。 军曹丙摆摆手:快滚! 董汉臣拉上了门。 花屋一动不动。 酒冢呼出一口长气,活动活动,眼朝上随口叫道:花屋。 花屋答应:是! 酒冢眼睛依然看着上方:你跟那帮家伙是签了约的,皇军是讲信用的… 酒冢扭脸看远处的花屋(背身):另外看在同乡的份上,我也不想让你丢面子。 酒冢深情地冲画外花屋:再说人家救了你的命… 酒冢(画外):看来我只能执行这个契约了。 花屋感激涕零。 军曹甲这时插话(画外):慢着,据我的经验… 军曹甲对众人说:支那猪的话绝对不可信。 他探过身子:他往东说,你就往西想,所以我觉得此事不那么简单,肯定有 人躲在他们背后… 酒冢制止(画外):多嘴,混蛋! 军曹甲重新坐下:是! (摇向)酒冢,酒冢低头(摇下)看着契约,他手敲着纸,(画外):花屋,起立! 花屋站了起来:是! 酒冢抬头看向花屋:这件事情… 酒冢(画外):我来帮你办! 花屋激动不已。 酒冢看着花屋:怎么样? 花屋激动地:是! 八十六、兵营空屋 夏日 内 村民们依然蹲坐在草垛上,都有点儿没精打彩。门外传来一声日兵的喊声( 画外):立正! 大家抬起头。 酒冢来到村民们呆的地方,后面还跟着董汉臣。 村民们坐好。 酒冢扫视一下众人,他抖着手中的那份契约问道:这个契约是谁签的字? 董汉臣紧接着翻译:这个契约是谁签的字? 村民们蹲坐在那里,紧张地仰望着酒冢,没人答应。 酒冢扫视对面的农民。 大三瞅着画外董汉臣说:这-你-你不也签了吗?咋还问我们呢? 董汉臣:队长问啥就说啥。 酒冢歪头问董汉臣:说什么呢? 董汉臣胡译:没什么,他有点害怕。 酒冢又问农民:签了字还怕承认吗? 董汉臣:签了字有啥不敢承认的? 大家都把眼光瞟向大三,大三主动地:我签的! 酒冢一指他:好,过来! 大三从草垛上下来。 董汉臣指着契约上的名字,主动介绍着:马大三。 酒冢念着“马大三”的名字。 其余村民紧张地注视着。 酒冢用拳头捶了一下大三的胸膛:好,你的出来! 董汉臣:出来。 大家都觉得这是一次提审。 六旺、二脖子紧张地:三哥,三哥。 大三回头望了一眼村民们,扔过包头巾,走了出去。 众人站起目送着他。 八十七、海面 夏日 外 野野村队长光着上身正在水中烽火台上唱着歌:人生五十年,转瞬如云烟… 突然他听见对面的炮楼上在喊他(画外):野野村队长! 野野村回头喊:井上,什么事? 日兵向远处的野野村狂喊(背身):电话,紧急电话!从西固堡镇打来的! 野野村听后兴奋极了:一个多月没电话打来了! 他做了个冲锋的动作:这回有任务啦!冲啊!(摇左) 他跳下水,身后的日本兵也跟着纷纷地跳下了水。 在水里,野野村还兴奋地:跟我来!冲啊!(摇左) (画外)大三:是舅姥爷吧?是舅姥爷吧? 八十八、村炮楼上 夏日 外 在炮楼子上,野野村手举着电话,五舅姥爷则伸着脖子对话筒喊着:我是五 舅姥爷!我是五舅姥爷! 八十九、兵营办公室 夏日 内 酒冢办公室,董汉臣伸着胳膊举着电话,大三贴在电话筒上大声地喊着:我 大三啊! 九十、村炮楼上 夏日 外 野野村举着电话,用毛巾擦着头,乐着看五舅姥爷打电话。 五舅姥爷:你是三儿呀? 九十一、兵营办公室 夏日 内 大三(背身):啊! 透过大三和董汉臣,远处坐着酒冢。 九十二、村炮楼上 夏日 外 五舅姥爷(背身):咋样啊?(远处的兵营内,日本兵在做操)(摇全) 九十三、兵营办公室 夏日 内 大三(背身):粮食黑介就到了,天一黑粮食就到村了! 酒冢拿起茶杯喝水。 九十四、村炮楼上 夏日 外 五舅姥爷:啥? 大三(画外):把人都凑齐喽! 九十五、兵营办公室 夏日 内 大三:一个也别少了哇!你老明白我的话不? 九十六、村炮楼上 夏日 外 五舅姥爷:啥? 九十七、兵营办公室 夏日 内 大三:明白我的话不? 九十八、村炮楼上 夏日 外 五舅姥爷:啊?啥? 九十九、兵营办公室 夏日 外 大三喊着:我说你老明白我的话不? 董汉臣不耐烦地擦掉溅到脸上的唾沫星子。 五舅姥爷(画外):明白! 一OO、村炮楼上 夏日 外 五舅姥爷:明白呀!把沾亲带故的都叫来!对不? 一O一、兵营办公室 夏日 内 大三:对喽! 五舅姥爷(画外):三儿呀! 一O二、村炮楼上 夏日 外 五舅姥爷:道上留神哪! 一O三、兵营办公室 夏日 内 大三:中! 一O四、村炮楼上 夏日 外 五舅姥爷:留神! 一O五、兵营办公室 夏日 内 大三:哎,哎哎…(对画外董汉臣)说完了。 董汉臣抽回胳膊,不屑地擦擦话筒,对着电话说了几句。 董汉臣(画外):是。明白了。 酒冢正在喝茶,乐着看着这边。 董汉臣对酒冢举起电话:队长,野野村队长要跟您说话。 酒冢赶紧放下茶杯,从座位上起身,拿掉嘴角的茶叶。 酒冢跑过来接过电话跟那边的野野村说着:喂喂,对。 董汉臣把大三拉至一边, 酒冢(画外):陆海军一起联欢的事,那就拜托了。 这边大三对董汉臣说:好几十里道,说着话来就跟在眼前似的,这玩艺儿…咋说它好,怨 不得呢… 酒冢把电话挂上,走了过来。 董汉臣摆手让大三别说了。 酒冢入画:你说什么? 董汉臣赶紧美言:他说队长的心眼天下第一好,皇军用的东西也是天下第一好。 酒冢乐了,捶了大三一下,摸着脑袋说:花屋小三郎在你们村住了半年了, 吃了不少粮食,给你们添麻烦了,这样吧,(他把手搭在大三肩上)两车粮 食还给你们,再加上四车作为奖赏,一共六车。怎么样?告诉他! 董汉臣把话翻译给大三听:队长说了,花屋吃的两车粮食都还给你们,再加 四车作为奖励,一共六车,行不? 大三的表情中有一种意想不到的激动:哎呀!六车粮食?! 董汉臣暗示大三:快谢谢太君。 大三:啥也别说了!啥也别说了。 酒冢半中半日文地问大三:你说什么? 董汉臣替大三美言:他万分感动,直想给您磕头。 酒冢又捶捶大三:好,马上装车,叫上你们的人,快快地! 董汉臣催大三:快,马上装车,一会儿日本人变卦了,快! 大三忘形地:装车?中! 大三转身就跑,被董汉臣叫回:回来,给太君鞠个躬。 大三回身鞠躲:哎,太君。 一O六、兵营院 夏日 外、内 大三一溜烟跑出酒冢办公室。 大三在过道内抑制不住地高兴着,随后才收起笑村民呆的空屋跑去。(摇下) 一O七、兵营空屋 夏日 内 大三向空屋跑来(入画)。 二脖子、六旺都从草垛上跳下来,两人都很担心的样子:三哥,咋样? 大三装的很沮丧,突然见他猛地扬起手来,左右开弓地朝二脖子、六旺的脸 上打去:坐老虎凳!灌辣椒水去吧! 二脖子、六旺的脑袋撞到了一块(背身):啥?啊? 大三这时绽开了笑脸:两车粮食还咱们!四车是奖励的!一共六车粮食! 二脖子、六旺转惊为喜,立刻蹦了起来(背身):哎呀!真好啊! 大三:装车去!(说完掉头就走) 二脖子笑嘻嘻地凑上去:三哥!要这么着,你就再给我个嘴巴! 大三冲着他扬起了拳头。 一O八、山道上 夏日 外 啪!大三手里拿着一根马鞭,在几辆马车之间忙前跑后,这赶一鞭子那赶一 鞭子,兴奋之情溢满胸膛。六辆装满了粮食的马车已经行进在回村的路上 酒冢猪吉骑着高头大马,花屋、董汉臣骑着车跟在身后。一队日本兵扛着枪 走在前面军帽上的帘子布一飘一飘的。 董汉臣指路:队长,右边;队长,右边。 大队在行进,路上扬起了灰尘。 在一个道路分叉的地方,大三把鞭子交给六旺,说:六旺,替三哥赶点车, 我到那边把鱼儿接来,顺便多叫几个人来。 六旺(背身):那七爷知道他不生气? 大三:别让他知道哇,让他在家躺着,别管他。 六旺(背身):中,那你去! 大三一扭身就消失了。 六旺赶在马车旁,啪!又是一鞭子。 日本兵和马车队向村子方向驶去。 一0九、村道、村街、村口 夏日 外 《江田岛》的音乐声起。 野野村带着他的队伍从山上下来,他挥着手向山道 上的酒冢打招呼。(摇左) 另一条山道上的众日兵:万岁!万岁!万岁! 酒冢的部队行进在村街上。 野野村的军乐队行进在山道上。 村民们赶着马车走在村街上。 远处,两军就要会合了。 (摇左)不久,野野村与酒冢见面了, 酒冢:全体立定! 两人互致军礼。彼此作着自我介绍。 野野村:在下野野村。 酒冢:敞人酒冢。 两军慢慢聚拢。(摇左) 野野村引酒冢站到高台(摇右),军乐队走进站在第二层。 回村的众人欢呼着入画:五舅姥爷!五舅姥爷,回来了!回来了! 野野村指挥军乐队:向右转! 六旺跳着脚:粮食、粮食、粮食拉回来了! 农民们兴奋地聚在一起,粮车也陆续进入了空场。 酒冢面无表情地看着眼下的这一切,野野村不谙世事的看着乐。 一一O、村口空场 夏夜 外 大、小电话兵(画外):嗨!嗨!嗨!嗨! 镜头拉开,两个电话兵正光着膀子在那儿起劲地打着米糕。 周围的日本兵在说:饭要是做不好,把你们俩也当米凿了。 大电话兵:听见了!瞧好吧! (摇)村子的空场上聚集了好多人,包括外村来的亲戚朋友。大锅已经支起来了,还摆上 了饭桌椅子之类的东西。村民们和日军混在一起,吃着饭喝着酒。吵嚷的声音响成一片 。 花屋夹杂在农民中,喝得有些醉。 花屋与二脖子等坐在一起,你一杯我一杯喝酒喝的高兴,六旺过来与花屋碰 杯:大哥大嫂过年好。 花屋用中文笑着说:大哥大嫂过年好!你是我的爷,我是你的儿! 六旺起身对花屋:喝着,喝。(转身背起凳子走了) 董汉臣过来:哎,凳子呢?这兔崽子! 六旺背着凳子走过主桌,对着八婶子、五舅姥爷:吃好,喝好,吃好,喝好… 八婶子对旁边的农民说:咱们呢…行得端!坐得正!脚正不怕鞋歪呀! 六旺对酒冢、野野村:吃好,喝好…(喝下野野村递上的酒) 在吵闹的声音中,酒冢对野野村说:野野村队长- 野野村:是。 酒冢:来个曲子吧。我想讲几句话,能否奏个陆军的曲子? 野野村尴尬地笑了一下:哎呀!不好意思,这支海军军歌是我们唯一会奏的 曲子,我们毕竟是海军的后勤兵啊!吹奏只是我的一个小爱好。 酒冢:喔,那就奏海军的曲子吧! 野野村:真的可以吗? 他从座位上起来,手里拿着一双筷子,对着远处的军乐队喊道:立正!堀江, 站好! 日兵:是! 军乐队再一次非常起劲地演奏起来。 野野村指挥了几下,复又坐下,问酒冢:怎么样? 酒冢:非常好! 野野村:多谢! 日军曹在逗农民:怎么样?好吃吗? 军民同欢。 五舅姥爷用手在桌上写字与酒冢交流:女。 酒冢附和:女。 五舅姥爷:子。 酒冢:子。 五舅姥爷:女子为好哇! 酒冢:好。 五舅姥爷与酒冢碰杯:好酒哇! 六旺走过来:舅姥爷,喝好- 酒冢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人们,摘下帽子站起来来了一个开场白:好吧,今天, 陆海军大联欢… 乐队自然而然地停了演奏。 酒冢(画外始):请村民参加,我们准备了很多吃的,希望大家今晚能够尽兴! 董汉臣放下饭碗跑 过来翻译:今天是皇军陆军和海军和大家一起联欢… 酒冢听他含着吃的说话,严厉地:把您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行吗? 董汉臣退后一步,答道:是!(继续对村民)请老百姓参加,这些东西都是不 要钱的,白吃白喝,来吧,吃好喝好… 日本兵们这时敲着钢盔唱起了《露营之歌》,打着拍子:一、二、三…嗨 离开故乡时,我们曾勇敢宣誓,一定要胜利而归! 六旺在火堆中:喝好…(画外唱)出师未捷岂能身先死。 日本兵打着拍子:进军喇叭嘀嘀哒哒响… 花屋在与众人举杯喝酒。(画外唱)眼前浮现出旗帜的海洋。 一群小孩戴着日本军帽玩耍。 花屋在与村民碰杯喝酒:大哥大嫂过年好! (画外唱)大地在燃烧,草木在燃烧。 一农民在听唱,日本兵的手在他眼前晃。 大小电话兵和面跟着一起唱:踏开一望无际的荒野… 村女小月在喝水。 野野村打着拍子一起唱:太阳旗和钢盔向前进, 六旺喝醉的脸:喝、喝好…〔画外唱)抚摸着马鬃,谁知明日的命运。 二脖子在往火堆里填柴。 酒冢一副严肃的面孔,他的目光不断地扫向周围,脸色阴沉。 日本兵搂肩在唱:想起今日的战斗… 六旺对着拉粮食的骡子,鞠躬道:喝,喝好,森塞,吃好,森塞… (画外唱)浑身染血的战友… 五舅姥爷看着酒冢,(摇左)酒冢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画外唱)他微笑着死去。 日军曹努力地唱:“天皇陛下万岁”, 二脖子和得儿头往回拉六旺,得儿头说:你跟骡子说吃好喝好,你喝多了吧 你个贼操的… (画外唱)他留下的这句话,又怎能忘记。 日军的歌声刚刚落下,五舅姥爷就站了起来,兴致很高地对在场的人说(画 外始)我也说上两句吧。人逢喜事,精神爽啊,适才呀,皇军奏了曲,唱了歌。 董汉臣跑过去翻译,摇向酒冢和野野村在听。 五舅姥爷:我等村民当何以对之啊。 五舅姥爷(画外):那么的…老叟我… 大家都在注意听。 五舅姥爷(画外):甘愿献个丑… 野野村看着画外五舅姥爷乐。 五舅姥爷:和上一曲。 他这么一说,村民们欢呼起来,摇向八婶子一桌:好好好… 五舅姥爷继续说道(画外):今儿个我高兴啊… 五舅姥爷:不单是冲着这几车粮食,主要是冲着皇军给了我们面子。 摇向酒冢,他听得一再点头。 五舅姥爷(画外):小三郎之事乃他福大命大。 花屋喝得差不多了,听见自己的名字抬头看五舅姥爷方向。 八婶子伸着脖子在听。 五舅姥爷(画外):我们不过秉天意而为之。 酒冢听了略有所思。 (摇左)五舅姥爷(画外始):今儿我就唱几句给大家伙听听。 军民齐欢呼:好! 五舅姥爷拉开了架式,抻着脖子有腔有调地唱了起来:花明柳媚爱春光… 酒冢、野野村听着,(摇左)野野村拿起酒杯喝酒。 五舅姥爷(画外):月朗风清爱秋凉… 一村民端个大碗,走来,坐下边听边吃。 军乐队放下乐器,五舅姥爷苍老颤抖的声音在空场上回响着。 五舅姥爷唱得有滋有味。 那位端大碗的农民听到这儿,叫道:好! 五舅姥爷(画外始):年少的那个佳人她也爱才子…(摇向酒冢又摇回) 五舅姥爷(画外):二老双亲爱儿郎… 农民听得认真。 五舅姥爷唱得动情。 日本兵们饶有兴味地伸着脖子听着,点头赞许。 五舅姥爷:行善之家爱节烈…(摇向八婶子一桌,八婶子点头称是) 五舅姥爷(画外):英雄到处爱豪强… 军民听仔细。 五舅姥爷最后一口气,唱得痛快。 歌声刚落,掌声立刻响了起来,众人:好! 五舅姥爷不好意思地说:我…忘了,忘了。 花屋乐得前仰后合。 酒冢、野野村带头鼓掌。 (摇右)五舅姥爷(画外始):原本是八爱,我唱了六爱,忘了两爱。 董汉臣翻译:是八爱,忘了两爱。 酒冢乐了,举杯敬向五舅姥爷。 这时日军那边又呼嚎地唱起了家乡小调儿《蛋小调》,他们敲着酒坛塞,摇起 众人都摇头晃脑,拍着酒坛,扯着嗓子狂唱:你与我是一个蛋… 日本兵:我是蛋白,你是蛋黄。 日本兵摇头晃脑,(摇左)小电话兵挥动着胳膊:“蛋白包着蛋黄,那就是搂抱 的你和我”显然大家都喝得高兴,气氛越来越热烈。 一日本兵上桌子跳上了日本肚皮舞。 大电话兵跳起舞来。 日军曹挥刀向火堆砍去,溅起火星。 有人用酒瓶对准肚皮上的嘴。画外日本兵接着唱:兄弟们深更半夜… 酒冢挠着脑袋,把目光移向画外。 画外日本兵:痛痛快快手舞足蹈… 正好花屋正与村民们推杯换盏。 画外日本兵:趁着月光,过瘾过瘾,真过瘾! 酒冢神色严厉地盯着他,手下(摇下)解掉军帽上的屁帘。 花屋与二脖子亲热地互相敬酒。 酒冢严厉地看着这一切。 花屋与二脖子如兄弟般互相拍打着对方的脑袋。 酒冢手下系好了帽带。 花屋兴奋地站在椅子上,挥动着双臂:大哥大嫂过年好! 日军话音未落,八婶子的烟袋一撂(摇上)她站了起来,一脸的兴奋:俗话 说得好,人怕见面,树怕剥皮。 董汉臣一听赶紧跑去翻译。 八婶子(画外始):今儿我这老脸我也不要了… 八婶子(画外)我也唱一个… 二脖子嘀咕:唱啥呀? 她的话引来一阵哄笑,大家开始听她唱。 八婶子唱了起来,唱的是地方戏曲的调儿(画外始):奴家我进前厅偷相女婿… 听此军民一起哄笑。 八婶子一边唱一边还给自己加过门:用手指点破那个窗棂纸(扭脸摇对旁边 农民:就是窗户纸,知道不?农民:我知道) 花屋喝醉了,举个杯子:大哥大嫂过年好… 得儿头一旁:那是他妈,差辈儿了。 花屋(画外):你是我的爷,我是你的儿。 酒冢、野野村在董汉臣的翻译下听得很有滋味。 村民和日本兵听得跟着摇头晃脑。兵:好!(摇右) 八婶子画外唱:斜身单目看仔细,看公子模样长得好,浓眉大眼他的相貌出奇, 八婶子唱得有滋有味:我看罢公子心高兴,回去对我的母亲提。母亲她一听 不愿意,我把脸一沉我头一低… 六旺仍背个凳子在人群间走来走去。 八婶子画外唱:我小嘴一噘我扭过去,我梗着脖子我发脾气… 八婶子最后一句:我说一辈子再也别把那个亲事提。 日本兵们不断地嚷嚷着叫好。 董汉臣跑来对八婶子说:队长说了,唱得不错。 八婶子摆手:哟- 坐在一边的得儿头对二脖子说:你妈的小调儿唱得还真挺撩人,要是 你妈年 轻几岁,我就… (摇左)二脖子:你妈了个逼!这都啥时候了?我就琢磨着…三哥咋还 不回 来?这么唱下去,就要出事了。 这时坐在酒冢旁边的五舅姥爷转过头笑咪咪地对酒冢说:你们的歌儿都好听, 可惜呀,都是合着唱的,我们的,都是单着唱的,你也单唱一个,让我们乐 呵乐呵? 董汉臣把他的话翻译了过去。 野野村乐得直拍手。 酒冢听后笑着点了点头:行吧! 酒冢站起来:那么就请花屋小三郎独来一曲吧! 五舅姥爷乐呵呵地看着画外酒冢。 随后酒冢的目光转向了花屋方向,他冲画外:花屋,起立! 花屋踉跄着起来,立正站好:是! 五舅姥爷从看花屋方向,转回看酒冢,不明所以。 酒冢(画外):你刚才好象说的是支那话吧。 酒冢问花屋:说的什么?再说来听听。 花屋大声地用中文说(画外):大哥大嫂过年好! 酒冢:还有呢? 花屋醉意地:你是我的爷,我是你的儿! 村民听见后都偷偷乐了。 酒冢问董汉臣(画外):董,什么意思?说! 董汉臣不得以翻译了这句话:大哥大嫂过年好,你是我的爷,我是你的儿! 日本兵听后都大笑起来。 野野村也笑着。 八婶子笑着指画外花屋对旁边农民说着什么。 酒冢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忽然冲身后的兵(摇左):把枪拿来! 身后的目本兵递上来一把三八枪:是! 酒冢拿过枪,拉开枪栓,顶上子弹,把枪架在了桌子上的碗筷之中,对着花屋。 花屋吓得睁大了眼睛,酒醒了。 野野村慌忙邦着扶正枪。 五舅姥爷看着发生的一切,转着眼珠也猜不出什么。 大家全被镇住了,大小电话兵偷偷坐回座位上。 酒冢郑重说道(画外):这个花屋小三郎是我们皇军的败类。 酒冢指着枪:现在我请你们用这支枪把他打死。 枪正正对着花屋方向。 花屋睁大眼看着。 酒冢(画外):为大家饮酒助兴。 酒冢指着花屋对大家说:怎么样?谁来? 日本军曹们认真地听着。 董汉臣一字一句翻译(画外):花屋小三郎是皇军的败类,队长请大家拿这 支枪把他打死,给大家喝酒助兴,大家谁来? 二脖子和得儿头听着,得儿头蹲在凳子上,伸长个脖子。 八婶子愣在那儿听着,不进瞟眼画外花屋。 五舅姥爷听着看看花屋。 听到酒冢这么说,野野村有些糊涂了,扶着枪冲画外酒冢:他怎么会是败类呢? 酒冢对着画外花屋说:你在野野村的炮楼底下住了半年吧? 花屋:是! 野野村以为洒冢是在开玩笑,不相信地:哎?有这样的事?。 酒冢(画外):半年的时间不算短吧! 酒冢继续问花屋:你们为什么不跟野野村联系呢?难道他住在这么高的地方 居然看不到你们吗? 花屋:我们没有机会。 野野村更不明白:哎?什么意思? 董汉臣在旁插话:我们被关在地窖里。 酒冢骂道:混蛋!没问你。 他又对花屋说:你说! 花屋:董汉臣说得对! 酒冢明白了似的:哦。 酒冢(画外):原来你们是住在地窖里啊。 此时那两个电话兵缩着脖子交换着眼色,挺害怕的样子,醒悟了:鸡! 野野村已经神色惶然了:什么? 酒冢看都不看花屋:你们在这里过得不错啊! 花屋无言以对。 酒冢(画外):那么… 酒冢依然不看花屋:你除了学点支那话,还干了什么呢? 花屋不知如何回答。 酒冢眼角瞟向花屋:这些粮食是你他妈的许了愿,我才给这帮畜牲送来的, 对吧? 花屋涨红着脸,看看周围农民,脸色非常难看。 野野村开始明白:哎?居然是这样? 酒冢诚恳地问花屋:所以说,现在我请人打死你… 花屋愣在当前。 酒冢瞪视着花屋:没什么不妥吧? 花屋怔住,看着画外酒冢。 酒冢依然瞪视着花屋,良久他对村民们说:来吧!请枪毙他吧! 董汉臣把他的话翻译了过去(画外):请大家开枪打死他! 野野村抬头看酒冢。 五舅姥爷被酒冢的手挡着, 紧张地看向花屋。 日本军曹们没有反应。 八婶子低下了头。 军乐队肃立着。 花屋等待着。 小孩玩儿累了,都躺在草垛上睡着了,村女小月用麦杆逗他们。(摇左) 空场上一片寂静,村民们没人上前。 酒冢对众人说:不动手的话,那就是你们赦免他了? 董汉臣翻译:大家不动手就是原谅他了。 村民们还是没有反应。 这时酒冢自己拿起了那把枪。 花屋看着枪被从桌上拿起。 啪!酒冢冲天就是一枪。 花屋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枪声震动了整个村子,小孩被惊醒了。 五舅姥爷吃惊地看着旁边的酒冢。 八婶子吓得动了动身子。 花屋看着弹壳从枪膛里落下。 酒冢将枪扔给身后的日本兵。 花屋胆怯地低下头。 一一一、七爷家 夏夜 内 在屋子里的疯七爷猛然听到了外面的枪响,他趴到窗前(入画)一看:嘿? 王八操的!(出画) 一一二、村口空场 夏夜 外 空场上气氛大变,大家都等着看要发生什么事情。这时酒冢对野野村鞠了一 躬:野野村兄,拜托。请让我听个完整的曲子,行吗? 野野村:是! 野野村站起来,继续指挥着他的乐队演奏。乐曲再一次响了起来。 在音乐声中,酒冢开始了他的独白(画外):我们今天初来贵地,才知道这 个地方叫挂甲台,就是卸掉盔甲的意思。据说,很早以前,有个著名的将军 告别杀场回到这里,做了百姓,支那人称之为:挂甲归田。 日本兵们端着酒碗认真地听着。(摇左) 空场上熊熊燃烧的火焰。(摇上) 野野村使劲地指挥着乐队。 村民们安静地听着,只有六旺还背个凳子来回踱着。 火光中酒冢:对支那人超然世外的美德,我深表敬意。 董汉臣在给五舅姥爷翻译。 酒冢(画外):虽然目前日军仍在支那作战,可是终不会永久地继续下去,而且本人也会 有挂甲的一天! 火光中得儿头伸着个脖子,二脖子、八婶子等都无声地听着。(摇左) 酒冢顿了顿,捶下桌子又说:既然如此,这么个不喜欢战争的地方,竟然会 有象花屋小三郎这样的日本军人(他一指画外花屋)… 花屋笔直地站在火光中。 酒冢(画外):被绑架来,关押于此!看来挂甲台并非真的挂了甲… 酒冢挥着拳头愤怒地说着这些。 最后他说道(画外):你们也不如先人们那般明智。 乐队吹奏着。(摇右) 一一三、七爷家 夏夜 内 外面的音乐又再一次出现。一根麻绳被疯七爷扔过了房梁。 疯七爷的屁股急迫地要离开炕上的破木车。 疯七爷的手抓着麻绳攀沿着。 借着作用力疯七爷移动着身子。 疯七爷快要攀到麻绳尽头了。 疯七爷的脚已离开破木车。 (摇全)疯七爷的手一把抓住房梁上的木柁,一倒手他又抓到了另一个。 借着悠劲儿,疯七爷的脚离开了炕,鳔在半空。 疯七爷手再去抓一个,不好那个当中折了。 疯七爷晃了一下。 腿又悠回炕。疯七爷努力是要购下挂在房梁上的那把筒子枪。 一一四、村口空场 夏夜 外 空场上,酒冢手里拿着那张契对村民们说:粮食我送来了。契约我执行了。 董汉臣翻译:粮食我送过来了,契约我也执行了。 他顿了一下,看了看村民们:但是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们。 董汉臣翻译:但是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们。 酒冢指着画外花屋:到底是谁把这个败类送来的? 董汉臣也指着翻译:谁送他过来的? 一一五、七爷家 夏夜 内 疯七爷努力隔着断了的木柁向画外筒子枪购去。 疯七爷在购向筒子枪(背身)。 疯七爷悠着身体向枪购去。 疯七爷去购枪(背身)。 疯七爷累了,停下休息。 疯七爷看着远处的筒子枪(背身)。 疯七爷的手又用了用力。 疯七爷看着画外筒子枪,衡量着,准备着,只见他一运气,扑出画外。 疯七爷背身跃过去抓住筒子枪柄。 枪的绳套在疯七爷的手中悠荡着,他最后猛一用力。 疯七爷把房顶的枪扯了下来。咚地一声,他自己掉在地上。 一一六、村口空场 夏夜 外 酒冢指着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六旺(冲画外):过来! 董汉臣帮忙叫着:你过来! 摇向六旺背个凳子乐嘻嘻地走过来。 酒冢问六旺:能否告诉我,到底是谁把他送来的? 董汉臣在一边迅速地翻译着。 六旺一指花屋:知不道,这事得问小三郎。 酒冢(画外):花屋,回答! 花屋回答:我真的不知道! 六旺乐了:看!连他自个都知不道,我上哪知道去呀?这事,你也就别问了,人都给你送 回去了,这不就结了? 花屋看着酒冢与六旺这边。 (花屋主观视线)野野村边指挥也扭身看着这边。 酒冢又问六旺:那么,马大三哪里去了? 六旺告诉他:找鱼儿去了! 酒冢想了想:鱼儿?她带多少人?带多少支枪? 花屋看着。 (花屋主观视线)六旺被问住了,随后他笑了:嗨,大肚子,回娘家去了,带人…也就三两人 ,嗯…枪的没有!他俩一会儿就回来,大伙还等着他分粮食哪! 花屋看看看着有些心急。 (花屋主观视线)酒冢乐了:分粮食?不对吧?他是去叫抓花屋小三郎的那些 人了吧?(他看向花屋) 花屋看得紧张。 (花屋主观视线)六旺笑着过来拍了拍酒冢的肩膀,很亲密的样子:哎呀, 看把你给吓的,别怕,别怕! 远处的六旺爹紧张地站了起来。 花屋瞪大双眼看六旺对自己的上司如此无礼。 六旺(画外):一会儿你见着人就踏实了。 (花屋主观视线)酒冢笑咪咪地:你觉得我害怕了? 酒冢说话的时候并不看六旺,而是看着花屋, 六旺还没意识到:那可不,你啪啪地放枪,你嗷嗷地骂人,不是怕是啥?你 看我,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把心装在肚子里,啊,千万别怕… 六旺起身又用手拍拍酒冢的脑袋。 酒冢盯着花屋小三郎看,嘴角上是那种嘲讽的笑容。 花屋又被酒冢看得脸色涨红,他羞愧地闭上双眼。 六旺还自顾自的拍着酒冢的肩膀,安慰着他,只见花屋从远处忽地跑过来。 他狂叫了一声,一拳打开六旺:混蛋! 六旺一愣:你咋骂人呢?“八格”我明白… 六旺指着花屋的鼻子(背身):你咋说翻脸就翻脸呢? 花屋不等他说完,上来一推。 六旺被推倒了,他翻身指着画外花屋,准备爬起:你妈了个… 花屋顺手从一个日军手里抽出军刀,迅速出手,扑!朝六旺劈头砍去。 六旺爹看见,晕倒:哎呀!六旺呀! 花屋的刀尚未离开六旺的脖颈,空场上的人就大乱了(摇上)花屋看着这一切. (摇全)疯狂奔跑的众百姓:杀人啦! 酒冢警告日本兵(画外):注意警戒!一个都不放过! 军曹甲、乙领命,纷纷跑向四周。军曹乙:跟我来! (摇向)酒冢开始解武装。 花屋收势。 酒冢边解武装带边对吓得愣在那儿的野野村说:别停!继续演奏! 野野村:是! 音乐再次响了起来。 (摇全)日本兵已迅速地站立起来,自动地围成了一个圈,他们把农民圈在 当中:村民们四下狂奔着:快跑啊! (摇全)村民们四下逃窜。 (摇全)日本兵们都端着枪,大电话兵虎视耽耽地盯着村民们:混蛋!圈起来! 酒冢边解领扣边看着这一切。 (摇全)到处是持枪的日兵。 (摇全)到处是日兵狰狞的面孔。 (摇全)到处是村民惊恐的面孔。 (摇全)到处是四下奔逃的村民。 (摇全)到处是日兵持枪持刀狰狞的面孔。 (摇全)到处是奔跑的村民。 (摇全)日本兵用刀凶狠地指向村民。 (摇全)到处是持枪的日兵。 站在一边的五舅姥爷看见六旺倒下了,要冲出去理论,八婶子:别去!别去! 五舅姥爷推开众人,举着烟袋冲花屋(摇右)骂道:你这个畜牲! 花屋凶狠地扭过脸。 五舅姥爷:当初咋没杀了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花屋正准备举刀砍去。 酒冢拦住他冲董汉臣:翻译! 董汉臣(画外):畜牲,当初应该杀了你! (摇)酒冢对站在不远的小电话兵命令:新兵!机会难得! 小电话兵端着枪先是一个立正,然后大喊了一声:是! 他向五舅姥爷冲了过来。 扑!刺刀深深地刺进了五舅姥爷的身体。 小电话兵用刺刀顶着五舅姥爷冲到柱子前,小电话兵想拔出刺刀,却怎么也 拔不出来。 酒冢一旁命令小电话兵:自己拔出来! 五舅姥爷被拖着向前,艰难地走了几步, 大电话兵在旁支招(画外):使劲拧!拧!拔出来! 小电话兵使着全身的劲。 五舅姥爷摇晃了几下,沉重地倒下了。 小电话兵将脚踹了上去。 小电话兵的脚在五舅姥爷身上一使劲,刺刀终于拔了出来。 小电话兵踉跄着退到一边,张着大嘴喘气,酒冢安慰他看着画外五舅姥爷。 五舅姥爷最后躺倒了。 酒冢推着花屋又问:到底是谁把这个败类弄来的? 八婶子痛苦地捂上了眼睛。 酒冢:马大三去哪儿了? 一一七、海面 夏夜 外 海面上,大三神情兴奋地使劲划着船,他对鱼儿说:孩子快生了,粮食再一 分,我就把你娶了。 鱼儿高兴地回头看了大三一眼。 一一八、村口空场 夏夜 外 八婶子突然冲上来手对着酒冢就是几个大嘴巴,还骂着(画外):你个王八操的! 正在左右指挥的酒冢被她打愣了。 八婶子抡圆了打酒冢:我打死你这日本王八操的… 突然八婶子张着大嘴不言声了,摇下原来几把刺刀同时刺进了她的身体。 二脖子大喊(画外):妈! 八婶子倒下了,她身后还站着几个日本兵。 (摇右)二脖子从远处大叫着冲了上来:妈!妈! 没等他跑过来,酒冢就一下子把他扛了起来。 然后二脖子重重地被摔在地上。 二脖子爬起来,又被酒冢扛起来。 他再次被摔在地上。 酒冢入画 :起来!站起来! 酒冢一把揪起二脖子,把他扛在肩上。 酒冢再一次将二脖子摔了出去。 这一次,他把二脖子摔到水井里了。 一一九、村街 夏夜 外 疯七爷爬在村街上,他看见了下面的火光,那里此刻就跟一个火盆状的地狱似的。 一二O、村口空场 夏夜 外 空场上,还没死的村民们在奔跑着,嚎叫着。小碌碡从桌子底下直奔野野村 爬去,嘴里不断地喊着: NIHONGJIN QIUJIU YILUYOU(日本人在长城里) , (摇上)他扯着野野村的衣襟不松手, 野野村喝着:放开手!走开! 酒冢等人跟上前嘲笑着:野野村兄- 野野村回过身。 酒冢(画外):你们长年厮守在一起… 酒冢:混得很熟哇!你都成了这个支那崽子的大婶啦! 野野村此时脸色异常难看,小碌碡还扯着他的衣服不入,嘴里说着:NIHONGJIN QIUJIU YILUYOU(日本人在长城里)。只见他嗖地从腰间拔出军刀,他看 也不看地朝身边的小碌碡砍了下去。孩子倒下了,他的声音淹没在音乐声中。 野野村用面板上的毛巾擦掉刀上的血,(摇下)然后扔在一边。 顺着野野村收好的刀摇下,小碌碡惨死在地上,摇上军乐队看着乐仍未停。 疯七爷已经爬到了空场,他趴在地上“咚-”的一响,对着酒冢和他身边的 花屋就是一枪。 散弹打了出去,酒冢捂住脸。 花屋也捂住脸,有一些沙弹也打在了他的脸上,酒冢捂着脸指着画外大骂一 声:抓住那个家伙! 日本兵立刻扑了过去:是!你他妈的…这老畜牲!拖过去! 他们夺下了疯七爷的枪,架住了他。 花屋关心地问酒冢,(摇左)酒冢烦燥地:能他妈不要紧吗?! 疯七爷被架走的瞬间,他一只手死死地掐在了一个日本兵的脖子上:我掐巴 死你这个王八操的! 军曹甲上前使劲掰疯七爷的手,无论如何也掰不下来,他骂道(背身):老 畜牲!撒手!还居然敢掐皇军的脖子!摁住他! 军曹甲让其他人闪到一边,只见他挥着军刀砍向疯七爷的手,就是砍不下来: 怎 么砍不断呢? 军曹乙走上前:我来! 军曹乙也抡刀砍了几下。还是砍不断。 这时酒冢提起地上的刀:磨蹭什么呢?混蛋! 酒冢入画:我来!躲开! 他拨开军曹乙,狠狠地朝疯七爷的手上砍去。 疯七爷“啊-”地大叫一声。 疯七爷的手被砍了下来。 他那支已经断下了的手臂却依然抓住鬼子的脖子不放,被鬼子带着滚下麻袋,但最后还是 用了一下力,掐死了那个鬼子。 疯七爷张着大嘴,顺势倒在麻袋下(出画),酒冢仍然砍人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对身后的日兵命令:烧了他! 兵:是! 众日兵拖起疯七爷的身体,将疯七爷扔进了火堆里:你这个老畜牲!死去吧! 被扔在井里的二脖子,双手死死地够着轱辘正往上爬着,二脖子:妈呀! (摇左)一个日军军曹发现了他(画外):你这畜牲! 日军曹:你他妈这么想死,我帮你死。 他顺手扛来一个装着大米的麻袋,压在了井口:死吧,畜牲! 他还对身边的两个日本兵说道:快点!快动手! 两个兵先后抱起麻袋。 日军曹不断督促着(画外):往里扔!快扔! 装有大米的麻袋压向井口,日军曹(画外):没瞅见我累了吗? 日军曹喘着气。 只见那个已经打开了的米袋渐渐地瘪了下去,二脖子就这样被埋在了井里。 空场上的老百姓无一幸免。在人都杀光了以后,酒冢在高台上挥刀命令道: 把粮食和村子都烧光! (摇右)日本兵高举着火把:是! 日本兵齐声嚷道:冲啊!前进! 随后日本兵高举着火把冲出空场,向村子四周散去。 火光之中,花屋(入画)跪在地上,手持军刀,想当众剖腹:天皇陛下,万岁! 野野村停下指挥看画外花屋。 音乐嘎然而止。 乐队停下演奏看向这边,酒冢也扭头看花屋。 正当花屋要把刀对准肚子的时候,酒冢制止道(画外):你不用死了! 酒冢走到花屋面前:天皇发布诏书,日军已放下武器,挂甲了! 野野村无力地垂下双手。 花屋仰头看着画外酒冢,酒冢手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电报扔在花屋的脚下(画 外):但是,我们绝不是败在战场上!(摇下花屋腿前的电报)遗憾啊!我 们只能停止战争。 酒冢低头看着画外的那几张纸,说道:只是为了这一纸命令! 花屋缓缓地放下刀。 野野村摘下帽子。 花屋的刀缓缓落下,压在了那几张投降电报上,那上面写满投降的文字。 天皇宣读诏书的声音:”…世界大势亦于我不利,更有甚者,敌已动用新式 残酷炸弹,使无辜国民惨遭涂炭,其破坏力殊难估计,若执意再战,不但日 本民族终将灭亡,人类文明亦将毁灭。若如斯,朕何以救亿兆赤子于水米, 何以慰皇祖皇宗之灵?此乃朕令帝国政府接受联合宣言之原因……” 一二一、海面 夏夜 外 大三、鱼儿的小船漂在水面,向村子划来。 忽然他们看见村子那边火光冲天。 (主观视线)顺水而来,全村浸在一片汪洋火海中,空中漫着黑烟,水面上 红红的一片。 (渐近)两人的脸也被火光映着越来越红,两人愣愣地看着,一动不动。 (主观视线)被火包围着村庄。(摇右) (叠化)不断燃烧的村庄。 天皇宣布投降诏书的声音还在继续。 一二二、镇广场 秋日 外 (叠化)一台留声机上正旋转着一张唱盘,那是日军的《露营之歌》的音乐。 (摇起)野野村正在街边卖日军的一些杂货:顶好顶好!来!来!来!顶好, 顶好! 他身边有一些看东西的农民,一个小孩在玩电话机。 野野村让那个小孩(背身):滚!死了死了的有! 那个曾经出现过的说书人此时正在一个戏台子上说书,只听他饱含激情的声 音说道:硝烟散去万民欢,中国人抗战整八年… 野野村背身与旁边农民纠缠着什么,这时一个农民拿着玉米棒子准备换东西:我没钱,拿 这个换,中不? 野野村同意:好!好! 说书人边说边带表演:打得小日本蹶着屁股撂着蹶子的跑…(摇左) 野野村变魔术变出一个手榴弹,(摇左)他让旁边的农民买:你的…顶好! 农民:我不买这个! 农民与野野村(背身)来回推搡:狗日本子的… 农民推开野野村:给你妈!炸你妈去吧! 野野村见农民跑掉了,转身骂人家:混蛋!我宰了你! 说书人:他们跪在了国军的面前举着个双手,哆哩哆嗦缴械投降浑身打颤, 嘴里头说:我的八格牙路干活!你的三宾的给!(摇右) 野野村跟过去的日本妓女(背身)聊天:那帮混蛋把皇军都给卖了,我卖武 器又能怎么着? 弥生: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野野村说(背身):我留在这儿,娶个支那老婆! 随后他用一块毛帽裹在头上,摇头晃脑摆着女人的姿势。 弹弦人站起道白:盟军是中英美苏! 说书人道白:大哥是我中华民族! 野野村又在叫卖(画外):来来…便宜便宜… 一辆吉普车开过来了,一个大轮胎停在了他的面前。野野村(画外):停!停! 从唱机摇上,车上坐着高少校和两个美军,高少校对野野村高声叫道(冲画 外):快点,快点! 高少校(背身):快点把这堆垃圾拿开! 野野村跑上前装糊涂:听不懂!对不起长官,我听不懂您说的话? 野野村比划着自己的东西:你是不是想买我的东西? 高少校生气地:我命令你快回住所! 野野村自顾自地拿来唱片:这些东西在东京、在日本都是挺好挺好的。 高少校非常气愤:我命令你立正! 野野村:嗨嗨,白搭上帽子,这个加上这个便宜啊! 美国兵忍无可忍地用英语大喊了一声(背身):滚你妈的蛋,小日本猴子! 野野村急忙做了个立正姿势:嗨! 另一美国兵大喊:叫他妈你滚蛋! 野野村用了一句英文:是,长官! 野野村躲开,吉普车轰地一声开了过去。 吉普车把那个还响着音乐的留声机给压碎了, 吉普车开过,音乐声也就此消失。 镇子里大街上一片欢庆光复的景象。美式吉普车在马路上扬起灰尘。 街头挂着杜鲁门、丘吉尔、斯大林以及蒋介石的巨幅画像,到处都贴着胜利 的标语,街道两旁到处都挂着彩旗,人们在街上来来往往。 吉普车停在城墙下。 孩子们又拥着一辆吉普车从城门洞里进来。 一国军军官下车赶走旁边围观的百姓:滚! 野野村也抱着东西仓惶而逃。 列队的日军俘虏向这边跑来(画外):一二、一二、一二… (摇右)墙头上满是人群和标语。 列队的日军俘虏跑向广场一角:一二、一二、一二… (摇右)山头上也站满了人,插遍彩旗。 国军拦截一群进入会场的羊。 说书人一直还在起劲地(画外):这就是小日本侵华可耻的下场,我们迎来了和 平胜利的这一天,看今朝山河光复多灿烂… 高少校带着一队人来到了戏台子上,一国军军官赶走了那个说书人:走!走!走!去!去 ! 说书人不情愿地边走边说:给他们唱曲还轰咱们,这叫啥玩意儿?妈了个逼的! 日军带队的正是酒冢:全体立定! 日俘立正:一二三四!酒冢:向右转! 国军军官命令(画外):立正! 戏台上,高少校站在麦克风前:稍息。 酒冢和日俘翻译跑出列,酒冢上前几步。 酒冢向高少校报告(背身):报告高长官: 酒冢脸上有些麻点:日军战俘四十六名全部集合完毕! 日俘乙翻译:报告长官:日军战俘四十六名全部集合完毕! 高少校旁边站着那两个美军,他冲画外示意:好,归队! 日俘乙(画外):归队! 酒冢向高少校敬礼。 高少校回礼。 酒冢礼毕转身离去。 高少校开始发表讲话,他的声音响彻广场(画外):对于那些帮日本人做事的… 高少校身边的美军漫不经心地嚼着口香糖。 高少校:屠杀自己同胞的民族败类,我们绝对不会手软!把董汉臣带过来! 话音刚落,两个国军就把披头散发的董汉臣架了过来,他被反绑着,后背背 着个大牌子。(摇右) 高少校继续(画外):你助纣为虐,畏罪潜逃,罪大恶极,你的双手都是你同胞的血,不 杀怎么能够平民愤?你还有什么话可以说? 对着台下的董汉臣,高少校又问(画外):你还有什么可以说? 押董汉臣的士兵用四川话立正报告(背身):报告长官:他在笑! 听此口音,众人不禁乐了起来,房顶上的小孩开怀大笑。 高少校有些尴尬:笑?他是不是在哭啊? 四处兵执著地抬起董汉臣的脑袋:报告长官:他确实在笑! 人们乐得更凶了,山顶上的人大笑。 高少校一脸怒容:要笑,叫他到地府里面去笑! (摇左)人越聚越多,城墙上全是人。 高少校(画外):各位同胞,如果看到象他这种败类,马上检举!国府有赏! 高少校一指:现在我命令:对汉奸董汉臣执行枪决,就地正法! 话音刚落,一个行刑官手持手枪跑上来,手枪对准董汉臣的脑袋。(摇右) 手一抠扳机。 一声枪响,火光一闪,董汉臣倒在了地上。 场上立刻传来了人群欢呼的声音。 一二三、镇街 秋日雨 外 大三混在人群中偷偷观看,然后戴上草帽,向街深处走去。 在一个即将下雨的日子,起风了,人人都往家跑,大三出现在原日军兵营的 门口,那个兵营如今已经成了“日俘营”。大三的胸前挂着一个卖香烟的盒 子,头顶上戴了一顶草帽,帽沿压得很低,他蹲在一个屋檐下面。目光不断 向日俘营那边扫过:卖烟卷,烟卷… 这时一只手入画,摇右原来是日本妓女弥生,她现在穿着中国百姓的服装, 她拉着大三的衣角,用很不娴熟的中国话反复地说着:大哥!老婆!老婆! 弥生着急地(背身):明白吗? 大三回头打量她:你是…日本子吧? 弥生高兴:是!日本人! 弥生(背身):是女人!女人。 又一个年轻些的日本妓女跑入画,用中国话 说(背身):嗨嗨,妹妹的干活! 弥生搂着年轻的那一个对大三说:我的你的老婆的干活,她的你的妹妹的干活。 年经女人点头附和:嗨,嗨,妹妹的干活。 弥生见大三不理睬(背身):不明白吗?(又用中文说)跟你回家! 大三拿过两根烟扭头给她们。 弥生接下的同时说(背身):不对,不要烟。 大三因为有心事,无意与她们纠缠:走吧。 这时年轻女人看见画外:你看!有人来了! 原来,日俘营那边有两个日本俘虏笑着朝这边跑来,两个女人匆忙躲开了。 国军在门口挡住日俘,这两日俘正是当年的大、小电话兵。 大电话兵指着大三方向对国军说:买烟,烟卷。 国军一拉大电话兵:天要下雨,快回来啊。 大电话兵过来掏钱买香烟:来包烟,烟卷。 小电话兵在一旁比划着。 大三收下钱,给他们烟。 大电话兵拍着烟:好。 大三从帽沿下瞟着他们。 大电话兵拿了散烟:饶两根(给小电话兵一根,又冲大三)给火… 大三瞅着他们。 大电话兵指着火柴又说:火呢?点上火…点上火。 大三掏出火柴给他点上火(画外)。 大电话兵满足地吸着香烟。 大三看着画外的他。 这时小电话兵也凑上来让大三点烟。 大三给他也点上烟。 小电话兵拍拍大三的肩表示感谢:好啊,好啊。 然后有滋有味地吸起烟来:真… 突然,大三从后腰拔出了那把早就准备好的短斧:王八操的! 他奋力朝面前的小电话兵劈头砍去。 小电话兵应声被劈倒在地,头上鲜血横流。在他倒下以后,一口刚刚吸进的 烟雾从嘴里吐出。 日本女人看到这个场面,尖声大叫:杀人啦! 大电话兵扭身就跑,他一边嚎叫着,一边向日俘营里窜去。大三扔下烟盒紧 追而去。大雨已至。 门口的国军发现此情,高呼:刘连长!刘连长!出事了!出事了!刘连长!出事了! 一二四、日俘营院 秋日雨 外 大电话兵来不及关门,(摇左)叫喊着冲进营院:救命啊!救命啊! 在泥泞的大雨中,大三拎着锋利的斧子跟着大电话兵冲了进去:王八操的! 大电话兵跑过通道:救命啊!妈呀! 他刚一回头,大三的斧子已经跟上,一下把他砍倒了。(摇左)闻声出来的 一个日俘刚问句“怎么回事?”与大三撞个满怀,被大三也一斧劈了过去。 大三提着斧子跑了过去,一个日俘看见,嚷嚷着“出事了!”往回跑。 (摇左)大三随其后冲进营房,只听里面有梆梆的斧子劈下去的声音。 酒冢从原来的兵营办公室出来,嚷嚷着:瞎他妈吵吵什么?混蛋! 突然屋里的日俘都跑了出来,有的头上还带着鲜血,有的不管不顾地就往下 跳,在院子里奔跑着。 大三从日俘宿舍追了出来, 酒冢(画外):马大三,你想干什么? 大三迎面跑了上去,酒冢举个笤帚往后退,最后不得不跑回屋关上拉门,大 三一斧子劈了过去。 门被劈碎了,只听酒冢惨叫了一声,他的胳膊被砍断了:你他妈的! 一队国军从门外跑了进来。 大三见人就砍,有死有伤。他完全是那种杀人杀红了眼的样子。大三追着一 个日俘从通道内跑出,那人喊着:救命啊!救命啊! 就要快追到时,大三把斧子扔了过去。 日俘被砍倒地。 大三上前去拔斧子。 斧子深深地嵌在了日俘的后背里,拔不出来。 突然花屋来了,他在马大三身后惊叫(画外):马大三! 大三回头一看。 花屋也是满脸麻点:你他妈找死呢吧? 大三一看是花屋,大三见到仇人分外眼红:嘿?王八操的! 他一使劲,斧把折断了,斧头留在了那个日俘的身体里。 大三直起身子,拿着斧把去追花屋,花屋扭头就跑。大三追不上他,眼见他 逃脱,把那截斧把儿狠狠地向他掷去,又追了上去(出画)。 (入画)这时有七八个国军已经从后面冲了上来:站住!别跑! 花屋大喊着(画外):国军救命! 花屋入画跑过门洞,回头喊:国军救命! 大三追出,同时一群国军将大三扑倒在地。 七八个国军一齐上前按住大三。花屋被救了。 大三被国军按在泥泞的地上。 花屋见得救,一边向国军鞠躬,一边说着:谢谢国军!(还摘下帽子)拜托了! 大三被按在地上,大笑着。 大三满身泥泞地倒在地上,双手反剪着。他的脸嵌在了烂泥里。 大雨还在下着。 某个人说话的声音响了起来(画外): 日本投降了,战争结束了,和平降临了。 一二五、镇广场 秋日 外 这又是一次公审大会,镜头摇右滑过墙上的蒋介石、杜鲁门、丘吉尔、斯大 林的画像。 高少校的画外音:可是,在前两天,竟然有一个人,肆意损毁由我们蒋委员 长、杜鲁门总统、丘吉尔首相以及斯大林联合缔造之国际和平环境,公然违 背波斯坦协议。 高少校正站在那个戏台子上的麦克风前:扰乱治安,营造恐怖!他- 他一指画外马大三:就是诸位面前这个马大三! 他的身后依然站着两个美军,国军端枪守卫在旁。 大三被捆绑着当场,两个国军士兵在旁边押着他,他的身后是一队日俘。 高少校的声调降了下去,开始叙述大三的杀人经过和罪状(画外):本月十 八日下午三时许,马某乔装烟贩,身藏利斧,趁一购烟的日俘不备… 在镇子里的那个广场上,照例是人山人海。这次被审的而是村民马大三。 (摇左)在高少校的陈述中,山顶上的一农民正在赶羊。 高少校(画外):当头劈去,致使该日俘当场毙命。 (摇左)山上和房顶上的百姓,人们在交头接耳。 高少校(画外):更有甚者,马某遂又闯入营内,大肆杀戮, (摇右)日俘笔直地站着,其中几人胸前捧着骨灰盒。 高少校(画外):先后砍死日俘五人,重创七人,兽行毕露,残暴至极! 高少校:有人或许说,马大三杀的是日本鬼子,是抗日。 高少校(画外):何为抗日?与日军浴血疆场,驱敌寇于国门之外者乃真抗 日之壮举。 广场上的标语杆,摇下静听的青年。 高少校(画外):象马大三砍杀手无寸铁… 城墙上的听众。 门楼上的听众,彩旗在风中飘。 高少校(画外):丧失反抗意志之日俘者,乃伪抗日之劣行! 高少校:日本军在8.15之后已经投降了,为何今天你才想到抗日? 高少校(画外):9.18到8.15,整整十四年。 墙头上的小孩乐着听着。 高少校质问大三:这十四年你躲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当时你不抗日?有人或许说-- 大三被毛巾堵严了嘴,他的脑袋被士兵狠狠地压着。 高少校(画外〕:马大三有深仇大恨,是为日军所迫。 花屋一动不动地站着那儿,看着前面。 高少校:OK,那我就说说国仇家恨,四万万同胞谁人不对日寇有切齿之恨? 他身后的美军又嚼着口香糖。 高少校(画外):我高某人的双亲就死于日军的狂轰滥炸之下。 (摇左)墙头上的人和满墙标语。 高少校说着说着有些激动:我这个左腿也是与日军最后一战被打碎的。 美军扶了他一把。 四表姐夫出现在墙边,他摘下眼镜。 高少校(画外):谁最有权力杀死这些当过日本军的人? 大三与日俘在一起。 高少校(画外):谁最有理由报仇雪恨? 小驴在吮奶。 高少校拍拍自己:是我高某人!而谁也最不能这样做?也是我高某人,因为 我是军人,我必须服从命令! 高少校(画外):在此我要重申:对于那些有阴谋,另存不轨之意者,无论 指使他的人是何种背景,定当严惩不贷! 从房顶一直摇下到门洞,静听的人们。 高少校:同样,对于那些抢日本女人、发东洋财,报私仇者定当严惩不贷! 他身后的美军疲乏地直打呵欠。 高少校:借这个机会,我再次警告:只有国军才是投降日军唯一合法的接收者! 高少校(背身):“如果这个战争可以成为我们人类史上最后一个战争,那 么对于凌辱和耻辱的代价的大小和收获的迟早,是无须加以比较的…’这是 我们蒋委员长的训导。(摇右) 高少校:战争不但使我们中华大地生灵涂炭,也使日本人蒙受灾难。 大三满脸是血。 高少校:难道日本人就不是人吗?他们也有兄弟姐妹,和我们是一样的! 他提高声音地问群众(背身):我请问,你们其中哪一个愿意看到自己的丈 夫出去买菜的时候头颅被人家砍掉,有吗? 老百姓齐声喊道:没有! 高少校又问(画外):我再请问,你们哪一个希望看到自己的妻子出去扯一 块布的时候手臂被人家斩掉? (摇上)山头上的百姓。 高少校(背身):有吗? 老百姓齐声喊道:没有! 高少校这时对着台下喊道(冲画外):马大三,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马大三在士兵们的手下挣蹦着。 高少校:你还有什么可说? 一个国军士兵把堵在大三嘴里的东西扯了出来,只听大三的嗓子里发出了一 种声音:哦-啊-哦-啊! 高少校气极:把…把…把他的嘴巴塞起来! 国军士兵立刻又堵住了他的嘴。 这时四表姐夫又摘下眼镜,一拐一拐地走到背对着人群坐着的一刀刘身边, 低声说:唉-啥叫仰天长啸啊?这便是仰天长啸。 高少校画外轻蔑地说:诸位听听,他居然学驴叫! 高少校指着画外:象这等败类跟个畜牲有什么分别? 高少校:中华民族的美德在你身上已经荡然无存,你不配做一个中国人,甚 至不配做一个人!国军将士焉能为你这等败类沾污了双手? 大三听着。 高少校对着台下大喊了一声(冲画外):酒冢猪吉! 日俘乙叫了一声:酒冢猪吉! 突然一声怪叫,台上的人向画外看去。 原来有一个羊倌看着看着从山坡上掉下来。(摇下) 美军不可思议地乐了,高少校倒愣在那儿。 日俘队伍中的一阵骚乱。 台上的人视线跟着那个羊倌。 羊倌从日俘队伍中跑出。 更可笑的是,一只猪从自家院子跑出,正好被严肃执勤的国军骑在胯下。 房顶上的百姓见此景都乐得站起来。(摇上) 猪扭脸又回去了,引起轰堂大笑。 小孩们乐不可支,会场乱作一团。 日俘们也在看热闹,突然酒冢喝令队伍:立正! 日俘马上立正站好。(摇右) 高少校无可奈何的样子,他对着台下又喊了一声:酒冢猪吉! 日俘乙:酒冢猪吉! 酒冢一个立正:是! 高少校指着画外马大三:我命令你对马大三执行死刑,就地枪决! 日俘乙翻译:他命令我们执行枪决。 酒冢听了以后表情发愣,显然他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他站在那儿没有答 话,犹豫地:什么? 日俘乙:我没翻错。 高少校见没有理睬他,问道:怎么?你们敢违背我的命令? 酒冢想了想,对翻译说了一句:按规定,我们已经放下武器,用枪不行! 高少校听着台下叽哩哇啦地说。 酒冢(画外):不过,我也可以执行你的命令,刀是我们日本武士身体的一部分… 酒冢:我们习惯用刀!刀的事,一定要准确地告诉他。 日俘乙:是!(翻译给高少校)报告长官:我们已经交枪投降,不能再动武 器。但是,我们必须服从您的命令。 日俘乙(画外):刀是日本武士的佩物,我们可不可以用刀? 高少校已经相当不耐烦了,他听到这说道:罗索!罗索!把刀给他们! 此时那两个说书人蹲在墙角颇为感慨,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这故事多好啊! 另一个同意:好故事! 一个又说:回去咱写个拿 人的段子。 一个国军士兵拿了刀,跑步过来递给了酒冢。 酒冢接过刀来,回礼后转身走到花屋面前,把刀递上去(背身): 花屋小三郎! 花屋睁大眼看着酒冢,不明白什么意思。 酒冢注视着花屋。 花屋明白了。 酒冢暗暗给他使个眼色:花屋! 花屋镇重答应:是! 酒冢把刀把对着花屋。 花屋一错步,武士般从酒冢手中郑重地抽 出军刀,行了一个礼。 军刀上不断地被浇着凉水,刀发出耀眼的光芒。刷!刷!刷! 一刀刘低声对四表姐夫说:等脑袋在地下轱辘九个圈再告诉我,中不? 四表姐夫附声道:小日本子那刀法?量他也到不了! 这边花屋用水浇着军刀,酒冢在一旁踱步。 花屋走到大三面前,甩了下军刀,伸手拽下大三的衣领。 大三被拽了一下,露出了脖子。 花屋把刀上的水甩干净了。挡在大三面前。然后错步慢慢举起刀。 刀慢慢地落在大三的脖子上。 花屋量着位置。 刀入画又一次落在大三的脖子上。 花屋又量量。 刀再次落在大三的脖子上。 花屋一甩刀用日语对上面高声喊道(冲画外):报告长官: 刀横在大三的面前。 花屋(画外):准备完毕!请下命令! 花屋报告完毕,等着发令。 日俘乙翻译(画外):报告长官:准备完毕!请下命令! 高少校手一挥:执行! 花屋领命:是! 他一转身,刀高高举起。 刀落在大三的脖子上。 花屋已经高高扬起军刀。 (主观视线)突然大三脖子上爬来一只蚂蚁,花屋手入画弹掉蚂蚁。 花屋扬起军刀。 此时大三抬起头扭脸仇视着花屋。 花屋瞪圆眼睛。 大三久久地仇视着他。 花屋高高地扬起日本军刀,大叫了一声,向大三的脖子砍去。 (叠化)大三的头颅在地上滚动着,他的眼睛看到了一个不断滚动着的世界。 (叠化)在大三的视角,花屋把军刀还给酒冢,酒冢又把刀还给了国军,国军 执刀返回。(升格) (叠化)马大三的头颅停在了地上,眼睛眨了几下,缓缓合上了。(升格) 音乐起,轻轻的、淡淡的,仿佛来自天外,又仿佛自大三的头颅中涌出,那是一种极其 美妙的音乐。 渐变地大三的形象成了木刻的样子,渐隐。 画面红红的一片。 音乐渐渐强烈,演职员表升出,画面由红渐渐变黑。